但笑過之後,雲蘇眼底的凝重卻並未褪去。
即使推測出了幾次刺殺事件,可能都與這些蠻族人有關,但這其中還有一個解釋不通的疑點。
那就是君長淵所中的毒,是從哪來的?
在中原三國的普遍觀念中,都認爲蠻族是天生殘暴的種族,他們崇尚武力,喜歡以暴制暴,對弱者極爲苛刻殘忍。
而云蘇真正和蠻族刺客相處過後也發現,他們的確是這種人。
說簡單一點,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喜歡和崇拜暴力的種族,往往不屑使用陰謀詭計,蠻族的普遍頭腦智商也讓他們很難用出高明的計策。
用毒害人,這不像是蠻族的一貫作風。
而且,他們連草藥都不太會使用,對中原醫術一竅不通,又是從哪得來那種罕見的劇毒?
君長淵所中的毒,連天盛的皇家御醫都束手無策,身爲醫谷傳人的沈空青也沒法解毒,最多隻能用藥壓制。
要知道,沈空青出身的醫谷,代表的可是中原醫術的頂峯。
連他都解不了的毒,可想而知有多難纏!
但是這樣難纏的毒,偏偏卻是一羣胸大無腦的蠻族拿出來的,想想就知道里面有貓膩。
雲蘇對此有兩種猜測。
要麼這個毒,本身和蠻族無關,只是他們從別人手裏得來,專門用來對付君長淵。
要麼就是意外事件了。
以前在現代做毒素研究時,雲蘇曾經接觸過一些非洲和亞馬遜的原始部落人。
他們會從天然植物中提取汁液,製作成混合毒素,塗在弓箭上用來禦敵和狩獵。
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被他們提取汁液的天然毒物,會產生奇異的融合反應,最後誤打誤撞變成一種新型毒素,不但見血封喉,而且無藥可解。
甚至就連科學儀器,都不一定能解析出毒素模型。
這種就是意外狀況,幾乎是不能複製的偶發性事件。
就連最初製作這種毒的原始部落人,他們自己都不清楚,劇毒是怎麼配置出來的,即使用上相同的原料,也往往復制不出相同的效果。
草原雖然不如中原物種豐富,但也有不少帶毒的動植物。
蠻族人如果有心,利用這些天然毒物,在機緣巧合下,未必不能撞大運地配置出一些難纏的毒素……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蠻族能拿出這種劇毒對付君長淵,背後一定另有隱情,再加上我之前的推測……還是要親自探查下,才能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雲蘇心裏暗想着,思緒漸漸貫通了起來。
這時候,下方的別院走廊裏,幾團明亮的火把從遠而近地過來,腳步聲漸漸靠近。
雲蘇立刻警惕地伏低身體,貼在屋頂上,微眯起眼睛,看到一支五人的蠻族小隊舉着火把走過,又往別院另一邊巡邏去了。
時間餘留不多。
雲蘇是偷跑出來的,關押她的地方隨時可能有蠻族人過去檢查。
一旦發現她跑了,馬上就會驚動別院裏的所有人,到時候就是插翅也難逃了。
她必須趕在這些蠻族人發現之前,儘可能多地探查情報,之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等到下方的巡邏小隊一離開,雲蘇立刻從屋頂上跳起來,觀察了下別院的方位,她毫不猶豫地朝着內院主屋方向潛去。
既然這別院是按照天盛的傳統格局建造的,那院子的主人十有八九是住在主院,雲蘇當然要從最有可能的地方找起。
藉着深夜天黑,四周又都霧氣茫茫,到處都模糊不清。
雲蘇十分順利地靠近了內院。
巡邏的蠻族人雖然不少,但或許是別院的位置太過隱蔽,幾乎不可能有敵人找到這裏,所以守衛也比較鬆散。
雲蘇從屋頂上掠過,動作輕巧,身形靈活,沒有發出一丁點動靜,輕而易舉地避開了下方的巡邏守衛。
遠遠的,她就看到一片模糊的霧氣中,主院房屋黑漆漆的,只有一處窗戶透着暖色的燭光,比燈塔還顯眼。
雲蘇繞過院牆,無聲無息地翻上了屋頂,繞到主屋的後方,雙腿倒勾在屋檐下的橫樑上,整個人像倒掛的金鉤一樣,悄然靠近了窗戶邊緣,從最上方戳了個小洞,往屋內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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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角度非常刁鑽,即使屋裏有人往窗戶看,也完全不會發現。
屋內是類似會客廳一樣的地方,擺放着兩排八套沉木香椅,地上鋪着紅色的絨毯,旁邊架着屏風,精巧的花几上擺着小巧的香爐和裝飾花瓶,儼然是天盛大戶人家的氣派。
此時此刻,屋內坐滿了人。
並排擺放的沉木椅子上,清一色坐的都是體型高大健壯、高鼻深目的蠻族人。
雲蘇一眼就看到了領頭刺客。
他坐在右手邊第一個座位上,身上衣服都沒換,看起來身份還不低。
而最上方的主人椅上,卻是坐着一箇中原面相的中年男人。
只見他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穿着一襲藍色長衫,面容五官儒雅,留着短短的山羊鬍須,充滿了文人的書卷氣質,嘴角下撇,眼睛細長,不時閃爍着絲絲精光。
雲蘇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這個中年男人,將他的長相氣質記在心裏。
這恐怕就是領頭刺客提到的“宮先生”了!
果然……他是個中原人。
比較出乎雲蘇意料的是,這位“宮先生”看着不像是強大的人,雖然氣質精明外露,但整個人卻是削瘦文弱的,看起來還不如蠻族人一半強壯,更像是個文人或者謀士。
但他坐的卻是主位!
一向崇拜武力、輕視弱小的蠻族,全都坐在他的下手位,看起來還習以爲常,並不覺得惱怒或冒犯。
這就說明,這位“宮先生”要麼是真有手段,能讓看不起中原人的蠻族心甘情願地折服。
要麼,就是“宮先生”背後有靠山,或者另有來頭,這些蠻族不敢不聽他的。
他就是蠻族幾次行動的幕後主使嗎?針對君長淵的那些計劃,是宮先生指使這些蠻族人乾的嗎?
雲蘇烏眸眯緊,冰冷銳利的目光盯緊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