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心下了然,拾起藥堂那份藥方,“那這些?”
商陸拿着紙巾擦了擦手,“通用版,商氏中醫藥堂裏常見的方子,我特意幫你要的。”
黎俏的視線在桌上睃了一圈,“所以,老宅的避孕祕方只有一份,藥堂的方子有十二份。”
“嗯。”商陸邊說邊把自己剛寫出來的藥方推到茶几的另一側,“我沒研究過老宅的避孕藥方到底有多少,但昨晚翻了所有女性相關的醫書,只查到這一份。藥渣的方子寫出來了,就是老宅的祕方,一模一樣,我哥給你配的吧。”
黎俏看着茶几上兩份一模一樣的老宅藥方,抿了抿嘴角,線索還是斷了。
藥方沒問題,藥渣也沒問題,難道有問題的真是她的體質?
商陸見她半晌不說話,還以爲她不相信,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你別不信,我和我哥的醫術大部分都是老宅傳承的祕方。藥堂那些方子都是市面上最基本的配方,只要學過中醫都知道,你可以隨便找家中醫藥堂問問。”
“我信。”黎俏語氣極淡地說了兩個字,拿起兩份一樣的避孕藥方就折起來收進了褲袋裏。
這時,她眯了眯眸,又看向茶几另一側,“保胎藥方沒有區分老宅和藥堂?”
商陸俊美的臉上浮現一絲沉悶,“老宅的保胎祕方都被收起來了,我找不到,只有藥堂的常見方子。”
黎俏波瀾不驚,“是因爲當年的事?”
“你知道?”
黎俏出神地看着藥堂的保胎方子,淡淡地應聲,“聽說了一些。”
商陸垂了垂眸,尋了個沙發邊角的位置坐下,臂彎撐着膝蓋,悶悶地說,“你要是實在想要,我就是問問我爸。”
“不用了。”黎俏婉拒了商陸的提議,道謝後就離開了他的私宅。
回去的路上,落雨不停打量着她,“您還是覺得藥方有問題?”
黎俏眺望着遠方的宅院建築,眼裏罕見地流露出迷惘,“說不上來,總覺得遺漏了什麼……”
落雨撓了撓自己的短髮,有點跟不上黎俏的思路。
說不定真的只是普通過敏症狀……
“距離老宅最近的非商氏藥堂在哪裏?”黎俏伸手入袋,摸到那兩份藥方,她便做了個決定。
落雨沒有猶豫,“三公里外有一家。”
黎俏緩緩擡起頭,目光很堅定,“走。”
……
三公里的距離,開車不過幾分鐘。
得益於商鬱去了議事堂開會,黎俏才能跟着落雨一同前往藥堂。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遺漏了什麼,但一定有。
黎俏相信老宅祕方的真實性,可她不相信……祖輩只會傳承一份避孕祕方。
一家普通中醫藥堂,黎俏二人信步走了進去。
沒一會,一名上了年紀的藥師就穿着白大褂來到了問診堂。
黎俏簡單敘述了問題,老藥師就在電腦裏打印了一張避孕藥方。
“姑娘,去那邊交費再去隔壁抓藥房領藥就可以了。”
黎俏收好藥方,爾後從兜裏拿出了商陸手寫的那份,“師傅,你能幫忙看看這份藥方能不能避孕麼?”
“這是哪來的?”老藥師展開A4紙,扶了扶老花鏡,邊看邊問。
黎俏笑了笑,“老家一個老中醫給的方子,說是偏方,但我喫完就吐了……”
“偏方?”老藥師哂笑一聲,“姑娘,你聽我的,這些土方子還是不要嘗試爲好,你看你這方子,連每味藥材的錢數劑量都沒寫,你能不吐嗎?”
黎俏又從兜裏掏出了另一份商陸打印出來的老宅藥方,“抱歉,我拿錯了,您看這個呢。”
老藥師已然有些不耐,展開掃了兩眼,搖了搖頭,“聞所未聞。”
“麻煩您了。”
黎俏收起兩張方子,道謝後就準備去付費抓藥。
而老藥師卻似有所思地皺起了眉,看着她塞回到兜裏的兩張方子,擡手喚道:“小姑娘,你等等。”
黎俏回眸,挑了下眉梢。
老藥師扶着問診臺起身,語重心長地道:“你記得去抓我開的藥,那偏方千萬別吃了。川芎刺激胃,正常普通入藥都不會超過五錢,你那張方子光是川芎都快八錢了,還有蛇牀子這味刺激性藥引,你不吐纔怪。”
……
十分鐘後,落雨手裏拎着一提中藥跟着黎俏走出了藥堂。
兩人上車前,黎俏對着垃圾桶示意,落雨心領神會地把上千元的藥材扔了進去。
途中,車廂裏異常的安靜,她們誰都沒有說話。
黎俏枕着椅背,目光掠過窗外街景,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諷刺弧度。
險些百密一疏啊。
真正有問題的,竟是藥材的錢數克數。
中醫入藥的用量必須精準,哪怕是一模一樣的藥方,一旦錢數克數掌握不好,良藥變毒藥。
商陸能從藥渣的形狀和氣味逆向推出藥方,中醫藥理掌握的足夠紮實。
至於商鬱,哪怕他多年不碰中醫,黎俏也相信他不會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
這份中醫世家的獨門祕方,若不是她心有懷疑,斷然不會拿出來面世。
老藥師那般年紀的中醫都沒有見過,可見藥方保護的有多麼周密。
黎俏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商鬱啊,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到底經歷過什麼。
他是不是從沒想過,他學過的醫理,可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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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黎俏的沉思中悄然而逝。
彈指瞬間,老宅近在眼前。
黎俏推門下車,不論怎麼調整心情都沒壓不下眉宇間的躁意。
她幾次掀起了衝動想要去一探究竟,又詭異地壓制着情緒。
兩人這一來回,也才過了半小時。
議事堂的會議還沒結束,但走進大門,落雨就接到了蕭管家的電話。
她應了一聲,爾後就看着黎俏,滿目擔憂,“蕭管家說,家主在茶室等您。”
黎俏閉了閉眼,“會議結束了?”
落雨搖頭,“應該還沒有,今早蕭管家說過,議事堂的會議最少持續兩個小時。”
“是嗎?”黎俏擡腳向前踱步,視線逡巡着老宅內的一景一物,語氣很輕,“蕭管家以前就是個多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