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左右,梵閔禮父女離開了老宅。
商鬱走出月齋堂,擡眸就見黎俏站在生態園的一株植被前出神。
他邁着慵懶的步子走過去,自然而然地搭着她的肩膀,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綠植,“在看什麼?”
黎俏擡起眼皮,目光很清澈,“他們走了?”
“嗯。”男人仔細審視着她的臉頰,抿了抿脣,“有心事?”
黎俏莞爾,順勢後仰靠着他的肩膀,“沒有,我就是在想,商陸的病連商爸也不能治嗎?”
不久前和商陸在藥園見面,她很確定他對女人的牴觸絕不是做戲。
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驚恐和警惕。
商鬱玩味地挑起她的下巴,低頭俯視,“這麼半天,就在想他?”
黎俏倒是沒忽略他眼底浮現的危險,坦然地點頭,“嗯,我覺得……他有研究價值。”
醫學研究員的通病,看到疑難雜症,就想追根究底。
男人勾脣,掌心撫着她的後腦,“等你開始研究免疫系統相關疾病的時候,再研究他也不遲。”
……
當晚,在黎俏留宿的建議下,兩人相攜回了後院私宅。
與此同時,蕭管家送走了梵閔禮二人,腳步匆匆地來到茶室敲了敲門。
商縱海坐在黃木根雕茶臺前,拿着茶夾對門外應聲。
蕭管家回手關門,表情嚴肅地說道:“老爺,落雨傍晚的時候,去了煎藥房。”
商縱海不緊不慢地往茶壺裏加茶葉,鬆開茶夾之際,毫不意外地輕笑道:“是丫頭讓她去的吧。”
蕭管家抿了抿脣,神色不見鬆懈,“不僅如此,剛纔她還去了二少爺的院子,兩人進門不知道聊了什麼,二少爺已經給藥堂打了電話,說是找藥方。”
商縱海擡眸睞了管家一眼,繼續沖洗着飄逸杯,“儘管讓人配合,說不定那丫頭能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
“可是,避孕的藥方……”蕭管家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見狀,商縱海依舊穩如泰山,抖了抖瓷杯上的水漬,目光流露出一絲悵惋,“老蕭啊,你跟我多少年了?”
蕭管家不明其意,還是如實道:“老爺,我十八歲進宅,快四十個年頭了。”
商縱海笑嘆,“都這麼久了,你幫我想想,這些年除了意嵐,可還有像丫頭這麼聰明的孩子出現過?”
“應、應該沒有。”
蕭管家也打從心底裏覺得黎俏屬實聰慧過人,同齡中太少見。
商縱海見他略顯猶疑,別有意味地說道:“確實沒有,那份避孕方子,阿蘭和少衍都深信不疑,你覺得她是怎麼想到的?”
蕭管家沉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商縱海拎起茶壺泡茶,滾燙的沸水瞬間冒出騰騰的熱氣,“後浪推前浪,慕家有她這樣的後代,重振家業指日可待了。”
蕭管家眼眸一亮,“老爺,您這又是……故意測試?”
商縱海睨他一眼,目含警告,“我不會拿丫頭的性命做測試,那碗避孕藥實屬意外,我只是沒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少衍又會因她重拾醫術。”
……
隔天,清早,晨霧稀薄。
黎俏舉着手機在私宅附近散步,她沒走遠,一直停留在商鬱的視線之內。
電話裏,是顧辰。
“我到了,你讓我聯繫的那個律師,叫什麼來着?”
黎俏眉眼淡淡,“席澤。”
顧辰‘哦’了一聲,“確定是自己人?”
“M她弟。”黎俏言簡意賅,“具體的信息跟M要。”
掛了電話,她繼續在溪邊漫步,身旁傳來穩健的腳步聲,黎俏半低着頭,淡聲問:“查到了麼?”
落雨和她並肩行走,雙手插着兜,壓低嗓音回答:“嗯,不止有藥方,還有剩下的藥渣我也帶回來了。”
“放哪兒了?”這倒是個意外收穫了。
“我的房間。“落雨一板一眼地說道:“我剛纔聽管家說,上午十點,旁支七家的家主要過來,老大應該也會被叫去議事堂。”
黎俏腳步微頓,好整以暇下偏頭看向落雨。
數秒她彎脣戲謔,“你這算不算背叛你們老大?”
暗中打探他的行蹤,又取回了他煎藥的藥方和藥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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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違背了四助手凡事以商鬱爲先的原則。
此時,落雨嘴角抽搐了一下,對上黎俏含笑的眼眸,“您要是想我死……可以直說。”
黎俏淺笑出聲,“我哪捨得。”
現在的落雨可比以前可愛多了。
……
不到十點,商鬱毫不意外地被蕭管家叫走了。
臨走前,他叮囑落雨守好黎俏,並表示等他回來就啓程回莊園。
黎俏對此欣然應允。
商鬱走後不久,黎俏和落雨輾轉去了商陸的院子。
客廳裏,商陸正拿着一堆A4紙分門別類地規整好,擡眼看到她們的身影,又繼續低頭擺弄紙張。
不刻,他對着茶几努嘴,“看吧,所有的藥方都在這裏。左邊是老宅的避孕藥方,右邊是藥堂的藥方。”
黎俏回眸瞥了眼落雨,後者便上前把手裏的一個藥袋放在了桌上。
商陸俯身拿起,顛了掂,“這是什麼?”
黎俏睇着那隻無紡布的藥袋,揚了下眉頭,“裏面是煎藥剩下的藥渣,能不能逆向推出藥方?”
商陸打開藥袋,拿出一片中藥觀察了兩秒,又嗅了嗅,“這是蛇牀子。”
“這是川芎……”
商陸每拿出一個就自顧自地念出了對應的名稱。
最後在黎俏的要求下,他把藥渣裏的中藥全部寫了出來。
這期間,黎俏就在翻開那些藥方,等商陸寫完,她便適時問道:“爲什麼要把老宅和藥堂的分開?”
商陸一副‘你傻啊’的表情撇撇嘴,“你以爲老宅的藥方誰都能隨便拿出來?你要不是我大嫂,這藥方你這輩子都沒機會看見。”
黎俏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身側的落雨也隨聲附和,“老宅保存的藥方除了家主和嫡出成員,連旁支都接觸不到。”
商陸斜她一眼,嘀嘀咕咕的自說自話,“你以爲中醫藥王的稱號是浪得虛名?再說誰會把祖傳的祕方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