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說笑一般的調侃話兒,卻叫財生驀地直髮抖。
胤佑視線頓時鋒利無比!如一道寒光襲來!
“是啊,不知堂舅現今是在做什麼營生,能弄到這麼多水!”
“七爺!”
可還沒等財生叫喚出個名堂來,張久衛在那頭稟報道:“七爺!這裏也有個地庫!”
又是一株青翠,地磚被掀開來,露出個與之前差不多的入口來。
張久衛舉着火摺子下去了,沒多時又回了來。
他快步跑到胤佑跟前,神色更加嚴肅,稟報道:“七爺,如您所料,那下頭還藏了不少水,約莫有二三十個桶子!”
“呵!”
胤佑氣笑了,他斜睨着財生,聲音是越發的冰冷,“原來你這府裏是個地鼠窩啊,專將東西藏地底下,莫不是除了水,怕有其他東西被爺瞧見?”
話音一落,財生噗通一聲便跪了過來,他雙手拽住胤佑的褲腿,聲音完全變了調,早不復剛纔強硬。
“七爺恕罪!七爺恕罪!都是奴才一時鬼迷心竅,纔想出這法子來!奴才該死!奴才端生的不大氣!就怕別人來用了我的水!是我吝嗇!”
他手一揮,忙招呼着旁邊那些早被嚇傻的人上前去,“快快快!將水都擡出來!都給七爺擡回縣衙去!分給大家,都分了!”
幾個下人蜂擁而上,還真像耗子似的躥進了兩個地庫中去。
胤佑蘊在眉間那股不明顯的狠意舒散了一些,財生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臉色,試探道:“七爺,您看…這樣行了嗎?”
而餘十九卻注意到男人的目光還停留在這院中,他丈量着這些青石地磚,餘十九也跟着他看。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四周都布了綠植,周圍有些雜草和不知名的小花兒,除了被張久衛掀開的兩處,其餘兩株樹木也生的蔥蘢,可…細看之下,仍有不同。
“七爺!貝勒爺!”財生以膝跪挪,朝胤佑靠去,可胤佑沒有理他,慢慢朝正中走去。
財生的速度快了不少,幾乎要朝胤佑撲了過去,餘十九步子一邁,擡手格擋了財神與胤佑的距離,聽她脆生生的斥道:“規矩些!”
便看胤佑行至正中,黑色的足靴在上頭踩了踩,又拿足尖點了幾下。
餘十九先前還看不懂他的動作是在做什麼,順着他眼神望去,見張久衛站的那塊兒地方和胤佑站的地方有着很細微的不同!
一處是勾縫裏溼潤青苔,雜草荒生,一處卻明顯要乾燥許多,因爲在這霧濛濛的夜色裏,燈籠的暗光一照,卻將之對比的更加顯眼!
餘十九眼一亮,那裏頭還有東西!
胤佑垂着眼看了半晌,慢慢用腳尖在所佔的位置畫了個圈,吩咐道:“張久衛,過來。”
“是!”
“將這裏掀了。”
胤佑聲音冷清,與此同時,財生不管不顧的撲了過來,差點將胤佑撞倒,幸好餘十九跟了過來,上手直接將人抓開了。
她擋在胤佑跟前,狠狠的瞪着財生,不滿的罵道:“做什麼!想偷襲不成!”
胤佑眉頭挑了下,目光流連過餘十九的髮梢,多了一絲不明顯的溫柔。
“七爺!奴才這兒的水全部都在這兒了,再沒有別的了!要不…”
他眼珠子一轉,跪行到胤佑腳邊,拉着下襬,神色惶恐的哀求道:“要不奴才再出些錢銀?權當爲鄰里鄉親做好事兒了!”
聞言,胤佑嗤笑道:“好啊,你有這份心,爺先替這鄰里的百姓道聲謝了!”
說罷,胤佑朝張久衛一揮手,後者上前來,毫不客氣的反握長劍,以劍鞘重重的向地磚的縫隙地擊打去。
那一下一下,都似重錘砸到了財生心裏!
財生慘叫一聲:“七爺!”
他用身軀抵擋在胤佑腳邊,臉上掛着一副視死如歸的決絕,他咬緊牙關,低聲道:“您這與抄家無異,您真想好了要這麼做嗎?”
胤佑緩緩蹲身下去,伸手捉住了財生的手腕。
四目相對,財生被胤佑眼眸裏的寒意嚇的發憷。
只聽他不緊不慢的問道:“你到底在怕什麼?若是爺無故抄了你的家,你大可去直郡王面前告狀,進京去告狀,到我額娘皇阿瑪跟前去告狀。”
“可若是…真被爺搜了些什麼出來,你又如何說!”
話音落,胤佑一把甩開了財生,張久衛也砰的一聲將地磚掀開了。
下頭,竟是藏了幾個箱子。
不等胤佑吩咐,張久衛便下去,好擠着纔開了一個箱子,一打開來,金燦燦的快要晃瞎了眼!
“這麼多金子!”
餘十九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財生,“您這是做的什麼大營生,太能掙了!”
胤佑也目光直視,狠聲道:“是啊,這是做了什麼營生?掙這麼多?”
財生反應倒快,也不再苦求了,咬緊了牙,瞪着胤佑低吼道:“商人掙的多也不行?也有罪!”
“乾淨金銀,你何苦藏這麼深?”胤佑問他。
財生則答:“防強盜!也防你這種夜半抄家的欽差大臣!”
聽他還在滿口胡話,強言詭辯,胤佑樂了。他點點頭,笑道:“你說的對,說的好。爺這欽差大臣,本是想來找水,沒想到,還另有這麼大的收穫。”
“既然你說你這是營生所的,是乾淨銀子,那咱們一道回縣衙去,請縣令翻一翻你那稅帳簿,也方便你去找直郡王告爺的狀!”
胤佑輕描淡寫的,一招手又吩咐張久衛近身:“你先回去,請直郡王調幾個人給你,過來一道搬水,搬金子。”
搬金子三個字胤佑刻意說的重了些。
“是!”張久衛轉身便要走,被財生攔住了去路。
他澀聲朝胤佑嚎道:“七爺可真要如此?不管我是你堂舅,也不管你額娘了?”
聽到額娘兩個字,胤佑眼神顫了一下。
餘十九也隱隱有了一層擔心,若是這財生真是做了什麼不老實的事兒,甚至傷天害理的事兒,會不會牽連到成貴人,牽連到胤佑自己?
她咬了咬牙,沒有做聲,等着看胤佑的意思。
看胤佑不說話,財生心裏生了一股希望,他拉着胤佑的袖子,半哄半威脅道:“爺啊,這許多事兒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您來找水,奴才給您水,您帶回去與直郡王面前交個差,與您與奴才,都是好事兒一件啊!何必探究起奴才的家底?”
胤佑仍不答話。
他揹着手轉動着拇指上的扳指,眯了眯眼,望着靜謐的夜空微微嘆了口氣。
財生添柴加薪的繼續遊說道:“往後舅舅繼續發了錢財,必不忘七爺您的好。”
說着說着,財生悄悄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大疊銀票,在餘十九心跳如雷的注視下,塞進了胤佑手中。
他聲氣低的如鬼魅,“您賑災就管賑災,別理會有些與您不相干的事兒,這是給成貴人的,算我這做堂弟的孝敬她老人家的,往後過年過節,也少不了…但求七爺…放下則個。”
那一疊銀票在月光下展開,胤佑一張一張數着,又重新疊攏。
“出手就是一萬兩,舅舅這些年,真的是掙的盆滿鉢滿啊。”
胤佑嘴角噙了一抹笑。
見他沒有回絕的意思,財生不免有些自得,剛要開口,胤佑卻一把將銀票朝天上一灑!冰冷的斥道:“張久衛!把他帶回縣衙去!”
“是!”張久衛上來一把將人扣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財生腦子發嗡,回過神來後,已經被張久衛拎住動彈不得,而那些下人個個抖如篩糠,跪在一邊全數低着頭,哪裏敢說半個字。
“七爺!你動不得我!你動了我,必會後悔的!”財生眼神驚恐,終於拋出了自己的殺手鐗!
“胡說!”餘十九罵了一句,“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出了池子裏一樣被抓了燉湯喝,你有幾年道行?什麼動的動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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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不明白財生話裏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見不得他這麼與胤佑說話。
威脅她男人?也不問問她餘十九同不同意!
餘十九不懂,可胤佑自然是明白的。
他笑笑,走向財生,神情倨傲且嚴肅的說道:“爺不管你後頭是誰,也不管你到底是替誰辦事兒,總之叫爺碰上了,便沒的叫爺放任不管的道理。”
“你當真以爲,什麼事兒都是你能管的嗎!”財生扭着身子,意圖甩開張久衛的桎梏。
胤佑點點頭,贊同道:“或許是不能的。”
“不過…”他話音一轉,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餘十九總愛說的一句話。
“總要試試嘛。”
“總要試試。”
話音重合,胤佑揮了揮手,“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