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期待真心，但是喬羽棠的真心只給一次。
他說得清清楚楚的他們現在就是你情我願的關係，她若是玩不起就得立即滾蛋。
茉莉捨不得滾蛋。
但是這樣的談話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她更加不想錯過，於是側過頭專注地看着喬羽棠：“那你希望有別的嗎？”
黑色路虎行駛在黑夜裏，車身一次次將那些路燈拋在後頭，就在這樣反反覆覆中，喬羽棠緩聲開口：“我說過，我們之間除了睡覺，不會有別的。”
“我知道。”
茉莉的聲音小小的，而後她就將臉別到一旁，看着車窗外面的夜景。車子裏安安靜靜的，誰也沒有再說話，但卻有着一股隱祕的曖昧氣息。
到了前面的紅燈，車子緩緩停下來，茉莉正要正過頭看看前面路況，不期然她的手被喬羽棠給握住。
有力而溫熱的觸感，一觸即放。
茉莉卻久久沒有回神。
一直到綠燈亮起，她才顫着聲音問：“喬羽棠？”
但是男人沒有迴應，他只是一踩油門，黑色車子再度掩入黑夜裏，就像是他們見不得人的關係……
而茉莉，也沒有勇氣和臉面再問了。
半小時後，喬羽棠將車子緩緩停在茉莉居住的樓下，原本道別今天就結束了，但是茉莉沒有想到奶奶會在半夜等在樓下，王阿姨推着輪椅，用厚實的毯子裹着奶奶的身子。
奶奶看不見，但是鼻子很靈，茉莉一下車她就聞見了味道。
“茉莉回來了。”
茉莉連大衣都沒有穿，就跑過去蹲在輪椅旁邊，用雙手捂住奶奶的雙手心疼地說：“怎麼半夜等在外頭？天這麼冷。”
王姨代爲回答：“老太太睡不着，叨嘮着你這個時候回來，鬧着一定要在這裏守着。”
茉莉哽聲說道：“那我們趕緊回家。我推您。”
王姨連聲說：“方小姐您趕緊把大衣穿上，夜裏這麼冷，你這單衣薄衫的。”
茉莉趕緊套上，正要推奶奶上樓，王姨眼尖地看見那輛路虎車上的男人下來了——
唉，車子名貴，男人的氣質更矜貴，長得也老好了，難道把方小姐迷得五迷三道的。
不單單是王姨，茉莉奶奶也察覺到喬羽棠的存在。
老太太用鼻子聞聞，她聞見了人身上和茉莉重合的味道，老太太拽緊身上的小毯子，聲音微顫：“你就是羽棠吧？羽棠回來了？”
在奶奶的心中，喬羽棠就像是她另外一個孩子，她的話樸實無華充滿了親切感……
話音落，茉莉的小臉刷白——
她不敢去想，若是奶奶知道她與喬羽棠的關係，奶奶能不能承受得住，她更不想去想喬羽棠會說出什麼樣難聽的話來。
月色清冷，茉莉猶如掉進冰窟。
喬羽棠看着她，黑眸深深，裏面有她看不懂的意思。
一會兒，喬羽棠竟然彎下腰來，順着老太太的話頭說：“是的奶奶，我回來了。”
——茉莉的奶奶，叫他想起了王奶奶。
父母十分尊重她，臨終的時候，他爸喬時宴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整整一星期都沒有緩過神來，人清瘦了一大圈。
喬羽棠心中想，茉莉是茉莉，她奶是她奶。
他等茉莉奶奶，十分親切。
老太太握住喬羽棠的手掌，順着手臂往上摸，喬羽棠竟然也配合老太太的檢查，一旁的王阿姨看着，真覺得這一位生得真是風流標誌。
這大高個子大長腿，這貴氣的五官，身上衣裳也老好看了。
茉莉這是修了神仙道，攀上這樣子的人物。
這邊老太太摸完臉孔，不住嘴地行讚歎着：“和茉莉說的一樣好看，模樣真是周正好看。”
老太太笑眯了眼，那雙看不見的雙目久久地乾涸，但這時似乎藏着一整條璀璨的銀河，她還邀請喬羽棠到家裏坐坐。
茉莉連忙說道：“奶奶，他還有事。”
想不到的是，喬羽棠竟然同意了，他親自推着老太太上電梯去。
茉莉覺得不妥，她跟在後頭小聲說：“喬羽棠這樣不好。”
老太太接話：“有什麼不妥的，羽棠是自己人，他現在回來了趁着我這把骨頭還在，你們把婚事辦了吧。”
老太太說完，仰頭找着喬羽棠的方向，輕輕碰碰人的手臂。
光憑氣味，老人家對小夥子有着說不出的喜歡。
狹窄的電梯裏，茉莉避無可避。
她不敢看喬羽棠的臉，她更不想去想他聽見這話，心裏怎麼想。一旁的王阿姨笑呵呵地說：“我幫老太太看過了，郞才女貌合適得很。”
老太太更是笑眯了眼。
她想真好，她的茉莉苦盡甘來，有了依靠。
……
公寓乾淨整潔，但看得出來是租住的，有一些東西明顯是房東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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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羽棠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不買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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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輕描淡寫：“掙的錢都存起來了，手裏沒有錢，沒有安全感。”
喬羽棠沒再問什麼，他陪了老太太一會兒，等老太太睡着後他走出來在廚房裏找到茉莉。
茉莉在清洗一隻杯子。
喬羽棠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將廚房的移門給拉上了。
細微的動靜叫茉莉身子輕輕一顫，而後，背後就傳來喬羽棠低沉的嗓音：“方茉莉，爲什麼跟奶奶說我們要結婚？”
茉莉的心裏，充斥着羞恥與難堪。
半晌，她才低聲開口：“喬羽棠，那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你不需要當真，你更不需要擔心我會糾纏你。三個月以後我會自覺地離開，請你放心。”
“是嗎？”
喬羽棠輕嗤一聲：“方茉莉，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一陣難堪的沉默過後，喬羽棠離開了。
茉莉低頭繼續刷着那個馬克杯。
這隻杯子是從前他用過的。當年他們不歡而散，絕裂分手，他僅留下來的東西不過就是這個杯子。
最困難的時候，茉莉用這個杯子種上一顆種子。
希望的種子。
她曾經偷偷地許過願望，等有一天種子發芽了，喬羽棠會回到她身邊……但是種子一直沒有發芽。
……
夜色瀾安。
喬羽棠坐在車子裏，靠在椅背上，修長指尖夾着一支雪白香菸，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淡淡吸着……
淡青色的煙霧中，他的面孔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