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已是深夜,整個京城內萬念俱寂,幾乎所有人都入了眠,只有花影樓裏最深處的小樓頂層還亮着燭光。
窗戶並沒有關閉,風吹進來,搖曳着燭火,讓整個屋內的忽明忽暗,詭異駭人,無聲的氣氛更是像巨大的石頭壓在人心頭一樣,喘氣都異常的困難。
露芝單膝跪在房中,低着頭不敢擡起來。
她的心裏止不住的打鼓,不知冷漸離突然召她回來是要作何。
把她放在沈藝彤身邊已經一段時日了,可除開那日派人來問過一句以外就從來沒有詢問過,這讓她不明白,也擔心把她留在沈藝彤身邊到底是爲何。
而今日冷漸離的出現也讓她這顆心提了起來,活怕對沈藝彤是不利的,甚至會要了她的命,或者,會讓她殺了沈藝彤。
她,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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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芝,你待在沈藝彤身邊也快一月有餘了,她是如何一個人,可清楚?”冷漸離坐在桌後,在燭火照不到的地方,雙眸卻格外的明亮,似潛伏在黑暗裏的豹子。
露芝雖然心裏不想回答,可卻也不能違背冷漸離,抿了抿脣,只能如實道:“四皇子妃並非外界傳言那般不堪,相反人很是聰慧,心機不淺但沒有壞心,對身邊的人極好,對那四皇子也並給傳聞中那麼積極,屬下曾問過,四皇子妃說是心死了,清醒了。”
心死了,清醒了。
冷漸離還真無法想象沈藝彤那樣的人說出這話的時候是如何的神色,不過卻也有一絲覺得她因禍得福,纏着顧燁對於她來說並非好事。
“四皇子府內如何,四皇子對她如何。”上次進宮之後,冷漸離就覺得事情好像變了。
“四皇子府內並無大動靜,四皇子最近一段時間對皇子妃相比以前好多了,來過四皇子府院裏用膳,不過鬧得不歡而散的樣子,前些日子見到皇子妃沐浴出來,上來便想和皇子妃歡好,但皇子妃來了葵水。.七
四皇子和皇子妃好像最近調轉了過來,皇子妃自上次被鞭打之後面上雖然不說,但內裏是躲着四皇子的,不希望和四皇子繼續下去,而四皇子卻是比以前願意親近皇子妃多了。”
顧燁親近沈藝彤這點冷漸離倒是不覺得奇怪,當初皇上答應賜婚的時候他就有所懷疑,前段時間的事之後皇上也似乎施壓了下去,這也是他一直在調查的,這個沈藝彤對於皇上爲什麼如此重要,爲什麼又非不讓顧燁休了她。
而沈藝彤躲避顧燁這一點卻是讓冷漸離覺得狐疑了起來,雖說傳言不可盡信,但沈藝彤癡迷顧燁的事情也是實打實的,否則何至於大鬧皇宮要求賜婚。
哪怕這心死了也不至於避着他,更何況她是他的皇子妃,避得了一時,難道避得了一輩子嗎?
這個沈藝彤,行事作爲倒是讓人摸不透。
“她那莊子上,種花田可是爲了開胭脂鋪?有人來稟,飛燕閣的香娘被她手下的人給挖走了一個。”
“是,皇子妃打算開胭脂鋪,店鋪已經租了下來,似乎打算用囤下來的一百盒凝脂粉做先頭,具體如何,屬下不懂,實在不清楚。”
“行了,逐月,帶她出去吧。”冷漸離往後一靠,沒有什麼再問下去的必要了。
逐月依命走上前,可露芝卻遲遲沒有起身,躊躇了片刻之後到底是硬着頭皮問:“主上,屬下冒犯的問一句,主上留屬下在皇子妃身邊到底要屬下做何?”
冷漸離聽到這話眸色閃過一絲訝異,看着跪在地上的露芝,沉吟了片刻才冰冷的緩緩道:“你買女護衛爲了什麼,你就做什麼就是,其他的,到時自會派人告知你。”
“再敢問一句,主上……可會傷害她。”
“露芝!這豈是你問得的!”逐月見露芝越問越逾越,立即厲喝一聲。
“不會,目前。”冷漸離冷漠的吐出兩個詞。
聽到前一個詞,露芝心底立即鬆了口氣,只是還沒松完就又被後面的刺給拉了回來。
目前,那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可露芝也明白,她不能再問下去了,冷漸離肯回答她這個就已經算是很大的寬容了,雖然依舊掛憂,但好歹目前來說不用太擔心沈藝彤有性命之憂。
“謝主上,屬下定不負主上之命。”露芝點頭行禮後才站起來,看着那在昏暗之中的身影,還是忍不住說一句:“主上,皇子妃並無任何心思,望主上留情。”
“露芝!”逐月伸出手一把抓住露芝的脖子,眼中已經卷起了殺意。“你可是忘了你的身份了?”
“逐月。”冷漸離輕喚一聲,逐月才鬆開手。
脖子一通了氣,露芝立即跪下去。“屬下逾越了。”
“帶下去吧。”冷漸離擺了擺手,逐月立即拉起露芝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待腳步聲遠得聽不到了,冷漸離才轉過頭,看着窗外漆黑得如同蓋了塊黑布,一點星辰都看不到的夜空,心思微沉。
這個沈藝彤倒是遠遠超出他的預料,短短一月的時間,竟能讓露芝敢當着他的面爲她如此說好話,甚至明知冒犯還敢做,
越來越好奇,沈藝彤僞裝之下的樣子。
對顧燁突然的死心迴避,買莊子種花田,挖香娘開鋪子,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現在對於冷漸離的吸引力遠超過皇上爲何如此在意她。
……
夜深人靜之下,並非只有冷漸離一個人惦記着沈藝彤。
花影樓對立的方向,明王府內,顧明淵還在書房內挑燈看着今日送來的各種卷宗和書信,守一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無聲的抱拳行禮。
“四皇子府又有新動靜了?”顧明淵頭也不擡的問。
“並非四皇子府,四殿下近日被那件事弄得焦頭爛額,回府的時間都沒有,和四皇子妃已經數日未見了,近日回稟來的是四皇子妃與冷漸離。”
“冷漸離?”顧明淵眉頭輕蹙,擡起頭來,看着守一有些疑惑,這冷漸離怎麼又和沈藝彤走到一塊去了。“怎麼回事?”
“今日四皇子妃去了莊子,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冷漸離,便很是熱情的邀請冷漸離入莊子用膳,盯着的人不敢太過靠近,怕被冷漸離發現,只知曉兩人在莊子裏呆了半個時辰,隨後冷漸離便離開了。”
“沈藝彤熱情的邀請冷漸離?冷漸離就那麼應了?”這兩件事,無論是哪一件都是那麼的稀奇。
“是。”守一毫不猶豫的回答,不過他自己心裏也覺得稀奇。“王爺,您說這個冷漸離打的什麼主意?他向來生人勿進,怎麼會應邀?何況四皇子妃的名聲向來不好,好男色更是出了名的。”
“生人勿進,如果這個人是他想要或者必須靠近的,那就另當別論了。”顧明淵垂眸看着手中卷宗上的離字,嘴角上揚一角,透着邪氣。
宮宴的事才過不久,冷漸離就這般出現在沈藝彤身邊,皇上看來是生怕他壞了事了。
至於沈藝彤,以前說她好男色,他倒是可能相信,現在,連一個字都不會相信,那隻小狐狸可精明得很,冷漸離這樣的人,哪怕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會有多遠躲多遠,除非是她得用到。
熱情的要求,倒是讓他想起了那日她說的話。
她要和顧燁和離,離開京都。
看樣子這小狐狸是付諸行動了,在知曉了是皇上護着她之後深知這想要跑不容易,估計是故意拉攏冷漸離,想要冷漸離到時候能夠讓人護送她出城。
只可惜,這隻小狐狸似乎運氣不太好,每一次不是踢道鐵板就是闖進了狼窩,想要逃卻找上了皇上養的狗,等知曉之後,恐怕臉色很是精彩。
“讓飛燕閣把剩下的凝脂粉快速處理完,省得她一直等着。”既然都行動了,那他也不能再坐着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