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章 終於醒來
船艙外的臨時小廚房裡,秋菊有些心不在焉的煮著薑湯,明明準備放點糖的,卻從旁邊的罐子裡勺了一幾匙鹽放進了已煮沸的薑湯裡。夏荷看著她,眉頭輕輕的皺了下,奇怪的問道:「秋菊,你是準備煮鹹薑湯嗎?」
「鹹薑湯?」疑惑的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勺子,再望了一眼灶台上的鹽罐子,秋菊呀的一聲叫了起來,連忙拿起湯勺打了一勺薑湯淺嘗一下味道。「呸……呼……」伸出舌頭哈著氣,搖了搖頭,嫌棄的道:「真難喝,又鹹又辣。」
「呵呵!真不知你在惚什麼神,連鹽和糖都分不清。」夏荷掩嘴而笑,忍不住揶揄向來穩住的秋菊。
秋菊將已快煮好的薑湯倒掉,又重新放了水,洗薑、剁薑、煮薑湯,為了避免自己又錯把鹽當糖放,這一次她早早就將糖放進水中一起煮。一切就緒後,她轉身看著夏荷,問道:「夏荷,剛剛岑大夫是叫那個人雷索嗎?」她不太敢肯定,當時太驚訝了,根本就想不起來雷索是誰?現在靜下來了,她才突然想起,穆蘭國有一位名震列國的大將軍,人稱索命將軍——雷索。
這個雷索戰功纍纍,聽說被當朝皇帝視為左膀右臂,連皇妹都欲賜與他,只是不知為何他沒有答應皇帝的賜婚。這事前年在穆蘭朝傳得沸沸揚揚,無人不替他感到惋惜,畢竟,能夠成為皇親國戚,那可是天大的福分,更別說相傳那婉公主長得傾國傾城了。
剛剛那個被海豚丟上船的人,真的會是那個大將軍雷索嗎?
「雷索?我沒有聽清楚耶,當時我驚訝著海豚救人的事情,並沒有用心聽岑大夫說話。」搖了搖頭,夏荷想了一下,又道:「雷索可是索命大將軍,他應該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落海,並且還那麼神奇的被一條海豚救起吧?」
夏荷有點不太相信,畢竟,那雷索不是一般的人。他在穆蘭朝百姓的眼裡,可是神一般的人物。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落海,而且還受傷,那麼狼狽的被海豚救呢?
不可能!這真的不可能!
「一定是你聽錯了吧,他一定不可能是那個雷索。」為了堅持自己所想,夏荷再次否定。
聽錯啦?不可能!她絕對是聽見岑楓喊他雷索了,而且以岑大夫曾在宮中擔任太醫來看,此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極有可能就是那個雷索。
見秋菊一直緊擰著眉頭,夏荷伸手搖了幾下她的肩膀,道:「想什麼呢?如果真想確定他是不是那個雷索?你大可以在等一下去送薑湯的時候問岑大夫啊。」
如夢驚醒,秋菊的眉頭驟然舒開,輕笑了下,伸手點了下夏荷的額頭,道:「你個鬼靈精。你的熱水燒好了沒有?待會我們一起去岑大夫那裡吧。」
「行啊,我馬上就燒好了。」
桌前,岑楓抓起一把藥草聞聞,又抓起一旁的另一種藥嗅嗅,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將左手的那小把藥草放進剛抓好的藥中。他扭頭看了一眼低吟出聲的雷索,見他滿臉痛苦之色,連忙放下藥草走了過去。
「雷索,你怎麼啦?醒醒,我有事要問你。」
雷索吃力的微睜開雙眼,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晃了幾下,緊接著他雙眼一閉,又暈了過來。瞧著這般情景,岑楓連忙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又重新替他把了下脈,然後,一臉凝重的返回桌前。
糟糕,他應該是在海中泡了幾天了,傷勢嚴重,外加寒氣攏心,他的情況很不樂觀。
「岑大夫,薑湯已經煮好了。」秋菊端著薑湯推門進來,眼睛悄悄的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哦,那麻煩秋菊姑娘幫忙餵他喝薑湯,我先把他的藥抓好。」岑楓沒有抬頭,而是低著頭又抓了幾樣藥放進剛剛抓好的藥中。
真是不省心啊,這一下船上就有兩個病人,而且都不是簡易的病。
「好!」秋菊點了點頭,端著薑湯走到床前,細心的用手絹鋪在雷索的下顎,然後輕輕勺起薑湯,吹了吹待到薑湯溫度適中時,她才一手托起雷索的頭,一手舉著勺子喂薑湯。
餵薑湯,進行得很順利。
雖然他人在暈迷之中,但不知是因為自控能力強,還是怎麼的,他配合得很好,餵一口喝一口,完全沒有那種喝進去又溢出來的現象。秋菊心中微微一愣,直覺這人就是雷索。
「岑大夫,剛才在船頭的時候,我好像聽你叫這個人雷索。他就是傳說中那個逢戰必勝的索命大將軍嗎?」把熱水提了進來的夏荷,心中藏不下事情,水桶還未放下,她就心直口快的問道。
岑楓移目看向夏荷,心中暗道:難道夏荷這個小丫頭也認識雷索?再深瞅了一眼她那疑惑的目光,岑楓收回了視線,半閡眼瞼,輕點了下頭,道:「他,就是。」
「真的?」夏荷驚訝的轉眸看向床上的雷索,心中驚訝,到底是誰能將索命將軍打下大海?而這個如同神話存在的大將軍,原來也是個血肉身軀,也會受傷,也會……也會被人打敗。
相對於夏荷的驚呼,秋菊就顯得穩住許多,她低首,緊皺起眉頭,怔怔的看著雷索。
他曾遇到過什麼事?
「夏丫頭,你幫忙多燒些水吧,他體內寒氣甚重,我想給他泡個熱水澡。」
「可是,我們並沒有備這麼多的淡水在船上,海水行麼?」秀致的眉擰了擰,夏荷如實的道。行船在海上,雖然海水觸手可及,但是,海水是鹹的,並不能食用,所以,淡水對於出海的人來說,就好似糧食般重要。
「行!但是,你得放些薑塊進去一起煮,算了,你先等一下,我抓些藥給你,你記得要把藥草放進去一起煮。」岑楓轉念想了想,乾脆就在泡澡的水中加些藥材算了,正好也可以替他療傷、暖身,一舉兩得。
海水有鹽,鹽水屬性,但鹽水可以消炎。他體內有傷,泡泡鹹海水倒也是行的。
「好吧!」一口應了下來,夏荷見岑楓要用來燒水用的藥還沒有抓好,便好奇的走到床邊,準備細細的看看這個索命大將軍到底長得如何?剛剛她也只是匆匆一瞥,再加上他的身材實在是太高大了,他們三個人搬他進來,已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她根本就沒心思去看一個陌生的男人。
夏荷見秋菊一直緊盯著雷索看,忍不住的打趣道:「哎,我說秋菊,你是不是看著雷大將軍一顆芳心就跑人家身上去了?」她向來大大咧咧的,從來都是想到哪就說到哪,直來直去。
「一派胡言!」秋菊侷促的收回了視線,責嗔了她一眼,收拾好空碗,站起來就往外走。「岑大夫,需要煮點清粥給他吃嗎?」也不知道他在海裡泡了多久,相信他若是醒了過來,也應該餓了吧。
「還是秋菊細心,煮吧!順道將他的藥也煎了,還有上官姑娘的,記得一樣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即可。」岑楓拍了拍手灰,包起桌上的藥材,又從一旁拿了一包早已包好的藥遞到了她的手中。
秋菊點了點頭,看了眼手中兩包一模一樣的藥材,皺了皺眉,問道:「岑大夫,這藥?」
「哦。」輕『哦』了一聲,岑楓看向她手中的藥包,捋鬍笑道:「哈哈,瞧我這記性,居然忘了跟你說該怎樣分藥了。你左手的那包藥是上官姑娘的,記得別弄錯了。」
為了避免煎錯了藥,岑楓隨手從桌上拿了一片甘草,輕輕的別在秋菊左手的藥包上,「這樣應該就不會搞錯了,這外面有甘草的藥是上官姑娘的。」
「我知道了。」夏荷笑了笑,抬眸望向秋菊,「秋菊,走吧。」
秋菊微微一笑,只是頷首。
二人相並離開,一個滿懷心事,一個樂呵呵的吹著小口哨,在一歡一郁間,返回廚房,煎藥、煮食物。
……
夢,冗長。
她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中她看見一個小姑娘慢慢的長大成人,最後變成了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在夢中,她深刻的感受到了對方的快樂、傷心、願望。
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恢復了記憶。原主的真名叫穆楚楚,是穆王爺的掌上明珠,雖然她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郡主,而且還溫柔、單純、善良,卻仍舊還是被捲入了侯門的後院之爭。
在夢中,她清楚的記得,她是被一個面目猙獰的婦女和一個滿目妒忌的少女推下山崖,最後落入了海中。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被出海捕魚的郝前景救起,從此住在了望海灣。
頭,仍舊疼痛。
纖長的睫毛輕閃了幾下,上官楚楚忍著疼痛,緩緩的睜開雙眼,竄入眼簾的是那張連睡覺都緊皺著眉頭的俊臉。她輕輕的翹起嘴角,想起了自己在暈迷中,他柔情款款的講的那些話兒。
輕輕的抽了下手,想要替他披上一件衣服,現在已是秋天,又是行船在海上,夜裡的海風很涼。像他這樣趴在床邊睡覺的話,很容易就會染上風寒。手驟然被人反握住,林清風猛地的睜開眼睛,驚喜的看著正含笑看著他的上官楚楚。
「丫頭,你終於醒啦。」
「嗯,醒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牽唇淺笑,上官楚楚聲音沙啞的說道。
英眉輕蹙了蹙,林清風笑著放下她的手,轉身急匆匆的走到桌前替她倒了杯茶,又重新返回床前,溫柔的扶起她,將茶杯舉到她的唇邊,「喝點水,你已經暈迷了好多天了,潤潤嗓子再說話。」
微微頷首,上官楚楚聽話的喝乾了杯中的水,一杯水下去,似乎喉嚨還是乾燥得厲害。她抬眸看向林清風,一雙柔得可以溢出水來的眸子,閃爍著亮光,嘴角的笑意甜甜,「謝謝!」
看著那懾人心神的眸子,林清風一度失神,愣愣的拿著空茶杯,愣愣的盯著她看,似是整個人都被吸進了那雙如盛滿秋水的眸中。直到上官楚楚出聲道謝,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窘迫的點點頭,「還要喝嗎?」
「嗯,好。」
「那你等等,我去倒。」林清風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笑著起身腳步輕快的走到桌前去提茶壺。
真好!丫頭終於醒了。
真好!他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著門口喊道:「夏荷,去請岑大夫過來一下,丫頭醒了。」
「是,少爺。」門外立刻響起了夏荷那充滿喜悅的聲音,這些天來,她和秋菊晚上輪流值班,每天都在門外守著,一是不想怕上官楚楚會有什麼突發情況,二是如果少爺有什麼事情要做,她們也可以在一旁伺候,三是不想錯過第一時間知道上官楚楚醒過來的消息。
不一會兒,岑楓便背著藥箱匆匆的趕了過來,他走到床前,探首看著已經甦醒過來的上官楚楚,笑著問道:「上官姑娘,你感覺如何?頭還痛嗎?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覺?」
淡雅一笑,上官楚楚搖了搖頭,道:「岑伯伯,楚楚除了頭還有些許陣痛之外,其他尚好。」
聞言,岑楓面色肅重,連忙坐下來,伸手替她把脈,半餉過後,他眼神複雜的看向上官楚楚,說道:「你腦中的瘀血未散,這頭痛一時半會也無法根治。姑娘,還需靜心休養才是。等我們到了失魂島後,我師弟一定會有辦法給你醫治的,他可是在海外學過五年醫術的。」
想起那個曾在海外學了五年醫術的師弟,岑楓對他的醫術相當的有信心。
「海外學醫術?」上官楚楚驚訝的問道。
不知道岑楓口中的海外,會不會像二十一世紀的海外那般,全是一些黃頭髮、藍眼睛的人。
「對,海外。」岑楓重重的點點頭,目光悠悠,像是陷入了某段記憶中一樣。片刻,他又繼續說道:「據我師弟說,那裡的人長得跟我們不太一樣,他們的頭髮是黃色的,眼睛也是藍色的。」
「啊——」驚叫一聲,上官楚楚沒有想到這個海外還真的就是她想的那樣。當下心中很好奇海外的古代是怎麼樣的,突然,她驚恐的看向岑楓,問道:「岑伯伯,你不會想讓連叔叔拿刀來給我的腦袋開刀吧?」
雙目圓瞪,岑楓滿臉錯愕的看著上官楚楚,不敢確信,聲音微顫的急聲問道:「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師弟姓連的?你不會真的是楚楚吧?」
上官楚楚看著岑楓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又看向面色如常的林清風,「我是,岑伯伯,對不起!我剛剛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在海平鎮時,我並不是存心不認你的。」
岑楓不是外人,還有連叔叔,他們都對她很好。所以,她並不打算瞞著他,因為遲早有一天,他還是會知道這一切的。
對於關心自己的人,她從來都會誠心以待。雖然他是對前主好,但是,現在她就是前主。
只是,她心裡很奇怪,為何林清風聽到這些事情之後,臉上仍舊一派淡然,似乎他早就知道了一樣。
難道……?
聽著她的隻言片語,在後宮生活了許多年的岑楓當下便已猜到,穆楚楚一定有著一段不好的遭遇。而像她們那樣的候門深院,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是常見的。只是,穆王爺向來視楚楚為掌上明珠,怎麼會讓她受到小人的傷害呢?
現在的他,該是很傷心吧?
「楚楚啊,你爹他知道嗎?」
輕輕的搖了搖頭,上官楚楚擰緊眉頭,應道:「他應該以為我已經不在這個人間了,畢竟,我是從山崖上落入海中的。那些人應該也沒有料想到我會如此命大,居然被出海打魚的漁民給救下了吧。」
說起前主的遭遇,她並沒有多餘的恨意,只是,她心裡莫名的很擔心那個穆王爺。老天既然讓她替前主活了下來,那她無論如何也應該替她盡孝吧。在記憶中,那個穆王爺可是一個對女兒二十四孝的爹爹,從小便對前主疼愛有加。
穆王爺是她在這個異世的唯一親人,不管如何,她一定會好好的孝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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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楚楚啊,真是苦了你啊。」岑楓滿目憐惜的看著上官楚楚,輕歎了一口氣。
「小姐,你一定餓了吧,來,先喝碗粥吧。」夏荷端著熱氣騰騰的粥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身後緊跟著滿目欣喜的秋菊,秋菊看著已甦醒過來的上官楚楚,忍不住紅了眼眶,大步走到床前,看著她哽咽著道:「謝天謝地,小姐終於醒過來了。」
夏荷放下熱粥,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笑著道:「是啊,感謝各路神明的保佑。如今小姐醒過來了,少爺也終於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了。」說著,她看了一眼驟然紅了臉的林清風,又重新看向上官楚楚,繼續匯報,「小姐,你都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這十天來,少爺一直在你床前寸步不離的守著,我們怎麼勸他去休息一會,他都不肯。」
開心上官楚楚的醒來,心痛林清風的辛苦,這會兒的夏荷,已經顧不上主僕之分,話匣子一打開,只求說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