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夏希艾被江流深高大的身形擋在後邊，探出頭望過去，瞧見一位儀態端莊高雅的婦人跨入了家門，身後緊跟著四個壯實的保鏢，婦人一抬眸，眼底盡是風情流轉，明豔動人。
夏希艾總算知道江流深那雙多情迷人的眼睛是遺傳誰的了。
江流深的母親宋美鶯，是上世紀末大紅大紫的國寶級女歌星，一副剔透清亮的“夜鶯嗓”無人能出其右，屬於老一輩眾所周知、而年輕人只知其歌不知容貌的老牌歌星。
自從嫁入江家之後，她依舊活躍在歌壇，不過以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跑去商演，也就偶爾在大型晚會上特邀獻唱，平時主要還是在世界各地舉辦音樂會。
“媽，你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去機場接你啊，音樂會還順利嗎？”江流深臨危不亂，自然地掛上笑。
宋美鶯沒接話，擺了擺手，保鏢們立刻退到了門外邊，恭敬地關上門。她往沙發上一坐，攏了攏真絲披肩，架起腿，淩厲的目光射過來，威嚴十足，氣勢逼人。
夏希艾向旁邊跨了步，從江流深背後走出來，禮貌地喊了聲：“阿姨好。”
江流深拼命朝他使眼色：“你先回房去。”
然而夏希艾搖了搖頭，徑直走向沙發，竟然在江母對面坐下了。
江流深驚了。
他家的小天使，果然是戰鬥天使，剛猛。
宋美鶯冷著臉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青年，話卻是朝自己兒子說的：“他比你有種，哪像你這小畜生，談個戀愛提都不敢跟我提，我還當你真在炒緋聞呢，今天這熱搜一出，我才知道你這混小子來真的。”
“我這不是看您忙，想等您回國再提麼。”江流深聽了她的語氣，就知道她沒真的生氣，登時心裡落下了塊大石頭，不過還不能掉以輕心。
他也走過去坐下，恭維道：“他確實比我有種比我優秀，您眼光真厲害，不愧是我親愛的好媽媽。”
“少跟我嬉皮笑臉的，我看我以前就是太寵你了，你才會像現在這樣胡來。這樁事我不同意，熱搜我已經替你撤了，你們倆趕緊發個微博澄清關係。”
夏希艾心下一沉，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被江流深按住了手。
“不可能。”
江流深嘴角的笑意褪去了些：“媽，你阻止不了我們在一起。”
宋美鶯怔了怔，似乎沒料到自家兒子態度會這麼強硬：“我阻止不了？等我停了你所有卡之後，看你還有沒有底氣說這話。”
“媽，您先問問自己有底氣說這話嗎？我這幾年早就不靠家裡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拿這威脅我，沒用。”
江流深一把攬過夏希艾的肩：“您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我理解，我慢慢跟您解釋，但我們不可能分開的，對吧？”
夏希艾卻不接他的話，而是看著宋美鶯：“阿姨，我能先聽聽您不讓我們在一起的理由嗎？”
江流深：“……？”
宋美鶯被自己兒子嗆著了，正在氣頭上，說出的話也不好聽：“我查過你，農村出身，初中輟學，你們兩個從學歷到家境沒一點相配的地方，長的是好看，可光好看有什麼用？世界上好看的人多了，為什麼非要選你一個男的？”
夏希艾的目光迎著她，不卑不亢道：“出身我沒辦法改變，但倒退一百年，誰不是農村出身呢？”
“我是初中學歷，但我文化水準不差，阿姨要是覺得不夠，我可以再去讀大學，讀研究生。”
“至於家境……我沒有家人，我自己就代表自己的家境吧，我現在收入還挺高的，雖然不如流深，但努努力將來一定可以追上他，我向您保證。”
“要是我做不到，不用您說，我自己主動離開他。”
江流深在一邊聽愣了。
小天使張開了尚未豐滿的羽翼，擋在他面前，鏗鏘有力地與他母親談判，為他們的感情和未來爭取家人的理解和認可。
帥氣得令他再一次怦然心動。
江母哼了聲：“就算你可以做到這些，但你依舊是個男人。”
夏希艾難得淺笑，似乎胸有成竹，絲毫不慌：“可我從伯母您剛才的話裡聽出來，您好像不是很在意性別，如果在意的話，根本不會關心我學歷家境這些次要的條件。”
辯詞滿分！江流深幾乎想起立鼓掌了。
江母心思被戳破，面上有點過不去：“就算我不在意，社會難道會不在意嗎？你們倆的粉絲難道會不在意嗎？”
她並非想做惡人，可事關自己寶貝兒子的將來，怎麼能不慎重著點？
她向來寵兒過度，人盡皆知，平時有一點不利風聲就立刻替他擺平，近幾個月在國外辦音樂會也時刻關注著國內的動向，見自己兒子主動和眼前這個叫夏希艾的小歌手互動，甚至還簽了約，她只當兩人玩得好，沒有多加干涉。
直到看見今天的熱搜，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送塊普通的表也就算了，但那可是塊刻著名字的表，一般人哪兒會把刻著自己名字的東西送給別人？
她立刻打電話詢問徐陽，徐陽本來想隱瞞，可支支吾吾的語氣反倒讓她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於是今早一下飛機就風風火火地趕過來，誰知兩人一聲不響地都已經同居了。
比起兒子和誰談戀愛，她其實更氣的是兒子談戀愛瞞著她。擔心的也不是家境身份相不相配，而是對兒子未來事業的影響。
“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他的戲路會受限，邀約會減少。拍電影是他最熱愛的事業，你難道想毀了他的事業嗎？”
一牽涉到對江流深的影響，夏希艾的神情果然動搖了，躊躇著沒回答。
“媽，您說反了。”江流深突然出聲。
“哪兒反了？”
“我的事業受阻不是和他在一起之後，而是和他在一起之前。要不是他，您兒子可能這輩子對拍電影都有陰影，甚至直接放棄了，更別提什麼戲路邀約了，您說哪個更糟糕？”
宋美鶯被問住了。江流深當初和她大吵一架負氣出國的事她還記憶猶新，那件事對他影響有多大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身為最熟悉瞭解他的母親，她尚且沒有能力幫助兒子解開心結走出困境，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素昧平生的小歌手卻做到了。
江流深見她遲疑，趁熱打鐵道：“況且這事不會對我倆產生特別嚴重的影響，我已經和他分析過了，您可以暫時靜觀其變，要真出了什麼問題，您兒子也能自己解決，絕不給家裡添麻煩。”
“說得好聽，要是解決不了怎麼辦？”
“如果觀眾因為我的性取向而不接受我，那也不是我的問題，我為什麼要妥協？”江流深道，“大不了我自己拍電影，不能上映也沒關係，反正我想拿的獎都拿完了，大家對我的演技也有目共睹，只剩下突破自我那麼點兒追求了，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別人來認可。”
“這樣你不會不甘心嗎？拍電影可是你從小到大最在乎的事啊。”
江流深展顏一笑。
“已經不是最在乎的了。”
“那件事之後我思考了很久，事業對我來說固然重要，但如果因為事業而忽視了身邊重要的人和事，才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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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說現在他是你最在乎的人？”江母看了眼夏希艾。
“不只是他，還有您。”
江流深難得正色：“小時候我不懂事，用著家裡的資源，卻還覺得自己特牛比能接到大導演的戲。您為我牽線搭橋疏通人脈，耗費了那麼多精力財力，我每次捅婁子都是您來收拾爛攤子，我卻還罔顧您的好意，賭氣出國，讓您擔心了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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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對不起，媽，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以前是您保護我，將來，換我保護您吧。”
宋美鶯滿腹的勸詞被這番話堵了回去。
雖然江流深已經回了國，但他們倆誰也沒忘記當年激烈的吵架，緘口不提只是因為怕尷尬，也怕再次引發衝突。如今自家兒子能夠說出這番坦誠的道歉，說明他確實幡然醒悟了。
她守護了這麼多年的孩子，長大了，成熟了，要反過來守護她了。
任何一位母親聽了這話，都不可能不動容。
宋美鶯轉過頭掩飾情緒：“你知道就好，媽媽總是為孩子著想的。”
“那您能同意我倆的事了嗎？”江流深又掛上了吊兒郎當的笑，牽起夏希艾的手，“您要是同意，您就多了個兒子，養一送一，雙倍呵護，您血賺啊。”
宋美鶯怒嗔：“我血虧還差不多！養你這麼大費了我多少心思？找個對象也不讓我省心！”
“絕對省心！您只要點個頭就行，什麼訂婚宴啊辦酒席啊請月嫂啊養孫子啊，這些統統交給我來辦就好！”
夏希艾：“？”
江母裝了半天的威嚴神色終於破功：“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兒子？沒個正經，看看人家多文靜。”
“既然您這麼喜歡他，那就把他當成您的第二個兒子唄。”
江母哪兒能聽不懂他話裡的隱藏含義：“你別高興的太早，我還沒說我同意呢，你倆要是真能經受得起考驗，我再酌情考慮。但在那之前，我不會再給你收拾善後了，這回手錶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江流深連聲答應：“好好好，我就知道您通情達理心胸開闊不拘小節大慈大悲濟世菩薩……”
“行了，別花言巧語拍馬屁。”江母一臉嫌棄，“你爸那兒我去說說，我還有安排，先走了。”
二人這才松了口氣，忙不迭地起身送她到門口，手剛搭上門把手，江母突然又轉過頭來，神色猶豫。
“怎麼了，媽？”
“你們……”宋美鶯遲疑幾秒，還是覺得該提醒下，“同居我也暫時不反對，但……記得做好安全措施。”
夏希艾猛地漲紅了臉，熱度一直燒到脖子根。
“沒問題，保證不讓他未婚先孕！”江流深笑嘻嘻道。
待江母走後，夏希艾立刻掄起拳頭怒氣衝衝地捶他胸膛：“你當著阿姨的面，說什麼呢！什麼未婚先孕，阿姨肯定以為、以為我們已經……”
“以為什麼？”江流深制住他的手，一個轉身，反壓在牆角，將他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你說啊，以為什麼？”
夏希艾咬唇倔強地不回答。
“你不說話，那我們把昨晚沒做完的事做了好不好？嗯？”
江流深說完，作勢吻下來，夏希艾立即偏過頭，恥道：“你明知道我想說什麼……”
江流深輕笑，鬆開了手後退一步：“你也明知道我想做什麼，有什麼不能說的？反正我早晚會做的，不做對不起你給我的‘老流氓’愛稱啊。”
夏希艾根本不敢接這話，只得趕緊轉了個話題：“不跟你扯這些，我剛才……表現得還好嗎？”
江流深看著他期待又緊張的眼神，回想起他剛剛挺身而出勇敢對峙的堅定神情，不禁微笑：
“好，特別好，我又一次愛上了你，我家小朋友宇宙無敵超級帥氣，為你打call！”
夏希艾當他又在開玩笑，眼睛一眯，再度掄拳。
江流深四處逃竄，不忘回頭挑釁：“寶貝留著點力氣！不然一會兒沒了力氣，我可要為所欲為了！”
夏希艾又惱又羞，奮力追殺，可最終果然跑得精疲力盡，被江流深按在沙發上親得滿面通紅。
這種流氓都能當影帝，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