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們,我們即將一起迎來新的人生。”
“只要閉上眼睛,跟着風一起墜落,所有難以承擔的痛苦都會過去。”
顧時徹坐在屋頂邊緣,小腿懸在空中搖晃,下面是青翠草地。
病號服灌滿了風,被吹得鼓起來。
他擡頭,緩緩望着澈藍的天空,眼神憂鬱而傷感。
陸崎正坐在草地的長椅上,他還沒從剛纔的對話中緩過情緒來。
在他不經意擡頭間,輕輕瞥到了屋頂上的身影。
陸崎眯了眯眼,立馬瞪大雙眼。
“顧…顧時徹!臥槽!!”
陸崎狂奔朝着頂樓跑去,因爲跑得太快,他不慎摔了一跤,下巴磕出血來。
他沒顧着疼,連身上的塵土都來不及拂去,拔腿就跑。
拜託!一定要來得及啊。
頂樓的門砰一下被陸崎用力撞開。
顧時徹緩緩扭過頭來。
顧時徹神色寡淡,垂眸瞥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
他淡淡說了一句:“你不要過來啊,等下這裏會流血。”
說完,顧時徹身子又朝天台邊緣挪了挪。
陸崎心咯噔一下,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試探性喊了一句:“你是顧…顧時徹?”
這是陸崎和主體人格之間的約定口訣。
顧時徹微蹙眉,有些惱,小嘴嘟噥着:“這位大叔,你有事嗎?不要打擾我好吧。”
他的回答,讓陸崎一頭霧水。
這到底…是哪一個人格?黑化的還是主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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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陸崎也分不清,不過…顧時徹剛剛喊他什麼?
大叔?!
陸崎摸了摸鬍子,最近操心事太多,確實沒太注意形象,但是被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叫大叔?
好氣。
但眼下,他只能先吞下這口氣,先勸導着。
“那…那個,顧時徹,你先下來好不好。”
“我們有話好好說,屁股坐那臺子上哇涼哇涼的,等下把皮燕子凍壞了。”
陸崎朝他招招手,慢慢靠近他。
“不要過來!”顧時徹直接站起身,三分之一的腳掌懸空。
感覺再來一陣風,就會把他吹下去。
顧時徹嘟噥一句,微微撅着嘴警惕看着他,像個小孩子。
“這位大叔,我聽到你跟那個女生的談話了。”
“那個女生好像對哥哥很重要,但她要離開他。”
“不!準確來說,她已經離開哥哥了,我聽見她走的腳步聲了。”
“所以…我也打算離開,永遠。”
“哥哥?”
陸崎擰着眉,開始仔細打量此刻的顧時徹。
“嗯,住在這具身體裏面的哥哥,一個有點兇,一個又很禮貌。”
陸崎聽見他的話,突然意識到,這也許就是第三個人格,以前從未出現過的人格。
未知的人格,往往隱藏着巨大的風險。
尤其是面前這個叫其他人格爲哥哥的顧時徹,有着明顯的自殺傾向,極度危險。
陸崎深呼一口氣,開始溫柔勸導。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身體裏面的那兩個哥哥,他們不想死,他們也許想活着?”
顧時徹冷笑一聲。
“活着?活着有什麼意義,被當成怪物的一生,早就該結束了。”
“哥哥們都是軟骨頭,留戀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才由我來完成最後這件事。”
兩人在屋頂上的爭執引起了樓下路人的圍觀。
很快,下面烏泱泱圍成一團,他們指着坐在天台邊的兩個身影,賭人什麼時候會跳下來。
住院部樓下,江晚晴手裏拎着一碗粥,路過嘰嘰喳喳的人羣。
她怕顧時徹醒後會餓,所以去不遠處買了一碗粥,醫生說這兩天他只能喫流食。
江晚晴順着路人指指點點的目光,漫不經心擡頭望了一眼。
僅一眼,她腦子轟一下炸開了,晴天霹靂。
!!!
她心頭一顫,瞬間慌了手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頂樓的,只覺得身體在帶着自己奔跑。
“顧時徹!你幹什麼!”
江晚晴喘着粗氣,朝着天台邊的他狂奔而去。
顧時徹有些不耐煩,神色不悅,他漫不經心轉過頭來。
在看見她的一瞬間,顧時徹整個人愣住了。
顧時徹薄脣微微張開,像一尊神像立在原地。
深邃的黑眸透過琥珀色的陽光,深邃立體的五官在明媚的陽光下多了一份少年感。
江晚晴拎在手裏的粥灑在了地上。
她踮起腳尖,紅着眼眶想去拉顧時徹的病號服:“你…你幹什麼!快…快下來。”
顧時徹的眼睛像裝了自動聚焦跟蹤系統,一路鎖定江晚晴的臉。
江晚晴伸出手,想去牽他。
這時,顧時徹看見了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突然心底有一絲酸澀。
他望了一眼江晚晴,又看了一眼鬍子拉碴的陸崎,一臉石化。
半晌……
“你們…你們倆是夫妻?!”
“這個醜大叔能找這麼漂亮的老婆?!”
江晚晴想拉他的手一愣,面露不解:“啊?你在亂說些什麼啊?快下來。”
陸崎跳腳,指着他的手指頭都在顫,“哇!你不要亂說啊,小心我告你誹謗哦!我跟她清清白白啊!”
“再說了,我醜嗎?你這個新人格還是要客觀一點啊。”
顧時徹終於鬆了一口氣:“還好,鮮花沒有插在這坨牛糞上。”
陸崎臉一冷:“你說誰牛糞?”
“你,牛糞大叔。”
轉而,顧時徹餘光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一見她看過來,又立馬將頭別過去,俊臉微紅。
“那…這個漂亮姐姐是……”
顧時徹罕見扭捏起來,連着耳根子也燒了起來。
“是你的老婆,你老婆!可以下來了吧。”陸崎叉着腰沒好氣道。
等主體人格甦醒後,他一定要敲顧時徹一大筆問診費,狠狠地敲!
顧時徹別過頭,咬着下脣小聲嘀咕一句:“哇…難怪不願放我出來,在外面喫這麼好。”
隨後,他彎起漂亮的眉眼,對着江晚晴靦腆一笑,小小吐了吐舌。
“姐姐好…好漂亮。”
“姐姐?”江晚晴疑惑望了陸崎一眼。
陸崎假咳兩聲,用眼神示意她先把顧時徹從天台邊拉回來。
江晚晴故作淡定,軟軟綿綿說道:“啊~那你要不要牽着姐姐的手下來呀。”
她伸出軟軟的小手,朝他勾了勾。
“來嘛,牽姐姐的手。”
顧時徹眉頭跳了一下,他喉結滾動片刻。
“姐姐不是要走嗎?爲什麼又回來了。”
“我去給你買粥了。”
“那…那姐姐不離開嗎?”
“不離開。”
“永遠不離開?”
“永遠不離開。”
過了許久,顧時徹輕咬着下脣,站立有些虛浮,話剛到嘴邊卻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那…那好吧,白撿一個漂亮老婆,暫緩死刑。”
他伸出手,輕輕牽住她。
兩人掌心相握,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冰冰涼涼,不是這個晴天該有的溫度。
站在天台許久,他腳有些發軟。
加上連下了幾天的雨,天台上長了青苔。
顧時徹腳一滑,身子往後仰。
在意識的一瞬間,他鬆開了江晚晴的手。
從天台上跌落下去。
“啊!”下面的路人驚呼起來,“跳樓了!那人跳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