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ris看着臺上的金髮女孩,表情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層擔憂之色,這個小女孩子瓦連京和她提過。
父母都是俄羅斯當代鋼琴家,從小就接受古典音樂的薰陶,天賦極強,更重要的是從她八歲起參加莫斯科國際鋼琴比賽,冠軍就一直是她的寶座。
Doris思忖期間,臺上女孩的演奏已經開始了,琴聲響起的一剎那,她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熟悉的曲調……
對方所演奏的赫然也是巴赫的曲子,只不過是《小步舞曲》。
這首曲子也是巴赫相當有名的曲子之一,和霍雲澄的《G大調第五法國組曲》屬於同一個系列,也就是巴赫最著名的《十二平均律鋼琴曲集》。
只不過《小步舞曲》是初級曲,而霍雲澄的曲子難度要更大一些。
但這一樣讓人驚訝,在這個年齡段就敢彈奏巴赫的曲子,顯然是對自己有一定的信心。
畢竟巴赫的鋼琴曲對彈奏者要求起步就很高,先不論曲譜的生澀難懂,單單對雙手的平衡掌控就毀刷下去一大批人。
但眼前的女孩似乎並不包括在這個範圍裏,她挺直脊背坐在那架雅馬哈鋼琴前,穿着白色的禮服,像是一隻驕傲的天鵝一般。
第一個音落下,場中傳來了一陣騷動。
她的水平顯然已經過了十級,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跳躍,滿足了了曲子對手指靈活性和復調手法的要求。
《小步舞曲》整體曲調活潑、平穩,女孩彈奏得流暢,顯然已經掌握了巴赫復調作品彈奏的初級技巧。
在這個年紀,就能做到這一點,天賦真的相當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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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結,Doris跟着觀衆一同鼓掌。經過伊娃的表演後,她對霍雲澄的表現更加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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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20位選手出場完畢之後,觀衆多少都有些疲憊了,靠在椅背上,偶爾跟身旁的朋友家人說兩句話,不再像剛開始那麼熱情和專注。
藍眸的主持人上臺用英文念出了霍雲澄的名字以及他的曲目之後,這些人將驚訝的目光投向了舞臺。
“我有聽錯嗎?巴赫的《G大調》?一個10歲的孩子?”
“可能是遠曲沒有選好吧,這首曲子難度對於這個階段的孩子們來說太苛刻了。”
“如何彈奏這首曲子應該是藝術家們的事。”
“就算是伊娃,也絕對沒可能將這首曲子彈奏得絕妙。”
“聽他的名字,是哪國人?華國人還是日本人?”
耳邊傳來竊竊私語的討論聲,Doris一邊鼓掌,一邊聆聽,脣角微微揚起。臺上那道身影上臺時,她鼓掌不禁更熱烈了一些。
霍雲澄穿着黑色的小西裝,打着領結,五官稚嫩精緻,眉宇間是雲淡風輕的淡定,沒有一絲慌張。他走到鋼琴前,對着底下的觀衆鞠了一躬,在擡頭的瞬間準確無誤地找到了Doris。
對方悄悄地伸出手向他揮了揮,豎起一個大拇指。
霍雲澄揚起脣角,又被他自己強行壓制下去。
他轉身坐在了琴凳上,深呼吸一口氣,在心底裏告訴自己——
你要把最好的演奏水平拿出來。
去給她看一看。
接到指令的一剎那,霍雲澄重心下移,琴聲於這個寬闊的音樂大廳中響起。
穹頂高闊,他身姿優雅地坐在鋼琴前演奏,場下觀衆所有人都在聽他一曲仙音。
Doris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個場景,忽然就感覺眼角有些溼潤。
好像一直期盼的一件事有了着落一般。
耳邊的驚呼聲取代了質疑聲,Doris長出一口氣。
這首曲子,霍雲澄無疑處理得非常完美。巴赫是宮廷風樂手,是當之無愧的歐洲音樂之父。他的曲調繁複華麗,對手指靈活性和獨立性相當具有考驗,而且在保有藝術技巧的同時,還必須展現出對各聲部的掌控力以及對旋律走向的把握。
《G大調》無疑她是其中的代表性作品,它甚至可以被當做是一首手指練習技巧的曲子。
但這首對於普通人來說相當具有難度的鋼琴曲在一個十歲的孩子這裏有了成熟鋼琴家纔有的表現。
他彈奏下的曲子,各聲部每個音都清清楚楚,換言之,他一直掌控着整首曲子,並且知道自己在彈奏什麼。
Doris露出微笑,她敢同意霍雲澄彈奏這首曲子,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論速度技巧以及對聲部平衡把控性,Doris可以昂首挺胸地稱一句大師,在酒店裏時,她就在有意識地教導霍雲澄這個方面。
而由她一手教出來的孩子,必定也將繼承她所有的擅長。
最後一個音落下,廳內安靜了幾秒鐘,直至霍雲澄從琴凳上下來,再次一鞠躬,廳內這才響起了雷鳴般的熱烈掌聲,這是今天最大的歡呼。
Doris鼓着掌,眼神晶亮地看着臺上的小王子。
他額頭出了細汗,髮絲汗溼在鬢角,呼吸比起彈奏之前重了許多,然而他臉蛋紅撲撲的,那雙眼睛明亮純粹,帶着由衷的喜悅。
一曲驚世,天才的名聲不脛而走,Doris與有榮焉。
至於究竟爲什麼,她似乎也懶得去深究了。
她實在是喜歡極了這個孩子。
獨奏方面,不出意外,理所當然是霍雲澄最高分。
Doris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個白人小女孩說話,正是那個伊娃。
女孩正好奇地向他請教彈奏巴赫曲子的技巧,霍雲澄認真地跟她講解,紳士而具有耐心。
只是匆匆趕來的大人臉色不是很好看。
“伊娃,我們走了。”
伊娃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父親母親,戀戀不捨地道:“我可以再跟他聊一會兒嗎?”
高大的俄羅斯男人拉住她的手:“回家讓你母親教你。”
伊娃撇了撇嘴:“可是我想向他請教一下。”
旁邊的母親面色微微有了變化,改用用俄語訓斥:“你不害臊嗎?向一個年齡比你低的孩子請教?”
伊娃不說話了。
靜靜站在另一邊的霍雲澄忽然開口:“我們華國有一個成語叫做“不恥下問”。”
成語用俄語翻譯出來相當直白,不用再解釋意思。
旁邊大人面色一變,顯然是沒想到霍雲澄居然聽得懂俄語,畢竟他剛剛一直在用英語和伊娃交談。
女人很快調整好情緒,態度好了一些:“你的老師是哪一位?”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