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尋了一遍屋裏,沒人,她拉開門走出去,跑到院壩裏的時候,方纔看到半山腰上一抹身影緩緩朝着山上行來。
她見那身影有些佝僂,想想應該不是師父吧。
但又不確定。
連翹對着那抹身影喊了一聲,“師父。”
半山腰上正從山下村民們那裏寄來油米的雲薄,聽到喊聲後緩緩直起了腰身。
連翹見真的是他,急忙朝他奔了下去。
只是越靠近師父的時候,她就越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怎麼好像又變了?
變得滄桑了不少。
爲什麼走路像個老頭那麼費勁?
他這是怎麼了?
連翹心口一痛,忙跑過去從他肩頭拿下那些物品,“師父我來。”
“沒事兒,我能拿。”
雲薄說話都在喘氣。
這是之前的他,不曾有的。
連翹更加心急,又擡手扶住他,見師父臉色很蒼白,雖然沒有變老,可是整個人好像虛弱了很多。
“師父你怎麼了?”
“都跟你說了我沒事兒,換做是你,背這麼重的東西爬上山來,你不累嗎?”
雲薄沒給她好臉色,推開她後背着東西繼續往山上的屋裏走。
連翹忙跟在他身邊。
“你怎麼會把我送來這裏,從森林到這裏得很遠啊,這期間我怎麼一點都沒記憶?”
她只記得葉徹哥跟南大哥走以後,師父就說帶着她走,之後他們就走了。
走到她累了,坐下休息睡着以後,再醒來她眼睛就能看見,人就出現在了這裏。
所以這期間師父肯定是讓她昏迷的。
可是師父又是怎麼將她這麼大一個人,送到這裏的?
送她回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連翹不得其解。
雲薄沒正面回答,喫力地揹着東西繼續往前走。
連翹得不到答案,也不再多問。
想着這兒是她成長生活的地方,既然都回來了,那就好好地陪着師父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吧。
見師父揹着那一揹簍的東西實在喫力,她忙又上前幫忙。
“師父,我來吧。”
“行了,你去撿些柴火來,一會兒做頓飯給我喫。”雲薄吩咐。
連翹莫名又感覺回到了曾經。
還不曾離開這裏,前往都市的時候。
笑起來,她忙應道,“好,我這就去。”
……
彼時,梵山之巔。
小忘憂正騎在大白蛇的背上,摘着樹上的果子。
果子剛摘到,她就瞧見不遠處隨着師父下山的那隻雄鷹飛了回來。
她忙揮手喊它,“大鷹,大鷹我在這兒。”
雄鷹聽見了。
忙飛向小忘憂。
小忘憂讓大白蛇放她着地,她擡手給雄鷹落腳,激動地問:“你怎麼自己回來了?師父呢?”
雄鷹告訴小忘憂,師父命不久矣,讓她速速去救師父。
小忘憂一聽,眼淚奪眶。
忍不住哭喊出來,“你騙人,師父那麼厲害,怎麼會死呢,你胡說對不對?”
雄鷹搖着頭,告訴她師父下山的目的,告訴她師父讓師姐吃了還魂草,師父真的快要死了,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如果她不信的話,可以自己算師父的劫數。
師父不都教過她了嗎。
小忘憂越聽哭得越厲害。
但她還是努力在保持冷靜,按照師父教她的命算數理,努力地算着師父的劫數。
果然。
師父的命數在這一個月內就要結束了。
她急了,丟掉懷裏的果子,邊哭邊往殿房跑。
正在院子裏打掃衛生的大師兄看到了她,忙丟掉掃帚過來拉着她問:
“小忘憂你怎麼了?怎麼還哭了呢?”
小忘憂抽泣着,抓着大師兄說:
“師兄我們下山,我們去找師父,師父快要死了。”
白芨很震驚,“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大鷹告訴我的,我自己也算出來了,師父的命數在這個月就會結束,我們去找他好不好?我知道他在哪兒。”
白芨,“……”
真的嗎?
師父真的要……
不會的,師父那般神通廣大,他不會有事的。
而且師父臨走前還特別叮囑他,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讓小師妹下山。
一定要讓她等到二十歲才能下山。
想到這裏,白芨忙抓着小忘憂說:
“忘憂,你聽師兄的,師兄下山去找師父,但是你不能下去,你忘記師父走的時候叮囑你候叮囑你的話了嗎?”
“你記住,一定要留在山上,師兄下山去把師父帶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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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能救活師父嗎?”
小忘憂滿眼裏都是淚,可傷心了。
白芨點頭,撫摸着她的小腦袋。
“我肯定能救活師父啊,別忘了,我是大師兄,比你們留在師父身邊的時間都長。”
“好,我聽師兄的,你讓大鷹跟你一塊兒去,它能帶你去找到師父,也能回來給我們報信。”
“嗯。”
白芨忙抱起小師妹,去找其他的師弟們。
他吩咐好他們之後,就得速速下山。
師父待他們恩重如山,他們自然不會允許師父有任何的意外。
……
山裏。
連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煮好了飯菜。
她將飯菜都端上桌以後,去後屋的洞裏喊師父。
師父說過,他去裏面坐會兒,讓做好飯再喊他。
連翹輕步走進去。
見師父盤腿坐在崖泉前,不知道是在清修,還是在發呆,她聲音低低地喊:
“師父,飯菜做好了。”
雲薄‘嗯’了一聲,揮手讓她退下。
連翹又道:“那你快點,不然涼了我又得熱一遍,好麻煩啊。”
雲薄嘆氣。
都是個快嫁人的姑娘了,還是像以前一樣那般孩子氣。
多幫他做點事,就開始唸叨。
真是他慣出來的好徒兒啊。
雲薄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儘可能掩飾掉胸口裏心臟處傳來的抽痛感,面色冷淡地跟在徒兒身邊。
連翹見師父跟來了,會心一笑。
她忙跑上前,來到餐桌前先盛飯。
然後又往師父碗裏夾菜。
“師父你看,我出去的這段時間,在外面跟他們學的廚藝,你嚐嚐。”
雲薄坐下,瞧了一眼面前的兩菜一湯。
賣相明明不怎麼好,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自信這麼自豪。
優雅地拿起筷子嚐了一口。
味道也就那樣吧。
比他做的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連翹卻滿眼發光地望着他,等待他的誇獎。
“師父怎麼樣?好喫嗎?”
雲薄看着她那個樣子,明明是心動,明明是歡喜。
可是下一秒。
當着徒兒的面,他卻沒控制住一口血給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