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禮，你行醫多年，想來見過的病例頗多，我且問你女子嘔吐有幾種病因？”陸淵看似問得閒散，可右手卻緊緊拽着手中的筆。
“這……”王府醫是個老油條，立馬就想到了昨天看過的那位小娘子，雖說看的是外傷，可他分明記得夫人提起過小娘子胃裏不舒服，老想嘔吐。
“但說無妨。”陸淵微微笑道。
“世子爺，女子嘔吐多是飲食不當，也有脾胃不服、受了驚嚇，不過……”王府醫一邊看着陸淵一邊琢磨着他的意思。
“不過女子若是有孕，常常也會出現不思飲食，早起孕吐等症狀。”他慢吞吞說道。
陸淵的心頭一跳，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除了早起孕吐，其他時候可也會嘔吐？”
王府醫這會兒算是琢磨出了這位主子的意思，忙捋了捋鬍子笑着說道：“這也要看女子懷着的胎氣。有些婦人懷孕時對氣味非常敏感，若是聞到她不喜歡的氣味，比如油煙氣，魚腥味等，都可能立時就要嘔吐。”
陸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活血化瘀的藥可還能用？”
“萬萬不可。”王府醫連連擺手，心裏不免詫異，難道說世子懷疑那後院的女子懷了孩子？
他不禁一陣後怕，難道自己這是看走了眼？不會吧，那女子明明還是個才及笄的小娘子，身嬌體弱又受了驚嚇，這才吐了。
他行醫多年深知爲女子看病定要特別謹慎，因而進屋時特意問過門口的嬤嬤，得知這位小娘子並未侍奉過世子爺，這才心裏有了底。
雖說她那脈象看着倒是有些異相，但若說這是孕脈那可是差得遠了。
想到這裏，王府醫定了定心，鎮定地說道：“懷孕的婦人絕不能喝那些活血化瘀的湯藥，就連有些食材、香料也不能用。”
“那請問王府醫，若是婦人剛剛懷孕，你能立時看得出來嗎？”陸淵用筆在紙上劃了一筆，淡然問道。
“世子爺，老夫可沒那本事，您說笑了。不過我們對那些已婚的婦人都會斟酌用藥，不會亂用虎狼藥。”王府醫沉聲說道。
一邊說着，他一邊默默想了想自己昨日所開的方子。所幸他見這小娘子身嬌體弱，開的藥格外溫和些，若是一般的懷孕婦人只喝三劑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岔子，除非這婦人本來就是胎相不穩，若是喝了那方子……他也不敢打包票一定沒事。
這樣一想，他突然有些站不住了，心中十分懷疑世子與那小娘子或許不是那位嬤嬤所想的那樣。
片刻的沉默後，陸淵突然說道：“還有一事請問王府醫，男子若是與……”
他頓了頓繼續快速說道：“若是破了童身可有何症狀？”
王府醫陷入沉默，這……世子這問題太刁鑽了，他疑惑地看向他。
“王府醫不要誤會。”陸淵輕咳一聲，鄭重說道，“刑部那邊有個緊急的棘手案子需要這方面的判斷。剛好那主事求到我這裏來了，我就勉爲其難地幫他問問。”
原來如此，王府醫釋然地笑了笑：“世子爺，是不是有什麼姦殺案，那犯人不肯認罪？”
陸淵搖搖頭，看來這王府醫也是個八卦的主，自己可要防着他一點。
“王府醫，這是絕密案件，你可要保守祕密。”他故意沉下臉厲聲說道，一邊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明白，明白，老夫明白，世子儘管放心。”王府醫連聲保證，心裏不免驕傲起來，看來世子爺真是看重他，這麼重要的案件還要親自來問自己。
他再看向陸淵的眼神中不免有了些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味道。
“世子爺，老夫不才，卻恰好對這方面有些研究。”他笑着說道，“但凡男子失了童身，往往會特別想再做這件事，看到些什麼都會往那方面想，而且慾望會越來越強烈，白日黑夜都會念念不忘，還特別容易做那些春夢……”
王府醫滔滔不絕地發表着自己的研究成果，根本沒有發現昏黃燈光下，陸淵的臉卻越來越綠。
“王府醫……”陸淵忍不住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今日晚了，暫且說到這裏，有事我再來找你。”
王府醫揹着藥箱，帶着打瞌睡的小藥童樂呵呵出了院子，袖子裏還揣着世子爺給的公家出的專家費及保密費。
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他一路上咧着嘴，好不開心。
可陸淵就沒他這般興高采烈了，他蹙眉想了許久，看着眼前他下意識隨手塗抹的畫中，那小丫頭諂媚地笑着，眉眼彎彎，一抹白嫩脖頸如幼荷娉婷。
他一把抓起宣紙揉成一團扔進紙簍。只覺得血氣翻涌，不由自主地拉開衣襟去那耳房裏捧起冷水往臉上潑，溼漉漉的水珠子從額頭滑落，他才覺得稍稍好受了些。
自己這是瘋魔了，爲了一個春夢竟然會覺得她可能是懷上了。可即便自己當夜與她有過肌膚之親，那她爲何躲躲藏藏要掩蓋事實？
陸淵搖搖頭，自己這是關心則亂，哪有通房丫頭被主子寵幸了還會遮遮掩掩，自己這是多心了。
可又一想這小女人天天想把自己和其他女人送作堆，做出這樣的舉動也不是不可能！怪只怪那晚自己多喝了幾杯，真是喝酒誤事啊！
陸淵捶了捶頭，無話可說。不過若說僅有一次她就懷上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那曾經替他看病的書生分明說過他受那藥的毒害，這輩子有沒有子嗣只能看天命了。
他突然覺得有些煩悶，推開房門出了主屋。
寂靜的院子裏只掛着兩盞紅色燈籠，朦朦朧朧中透着些喜氣。
他不知不覺往後排的下人房走去，走到那間房前，他悄然站住，寂靜的夜裏，耳中傳來熟睡的人發出的清淺酣聲以及偶爾的幾聲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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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摸了摸袖袋中藏着的一對金如意，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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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喜歡錢嗎？這一對祖母賞賜的金如意若是賞給她壓壓驚，一定會讓她眉開眼笑吧？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她笑眼彎彎的樣子。
“吱呀”一聲，眼前的門突然開了，門縫裏泄出一絲亮光，隨即探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聲喚道：“呀……世子……嚇死我了……”
陸淵怔了怔，他彷彿是個暗中窺探小娘子被人抓包的毛頭小夥一般，臉突然間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