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城坐在長椅上。
裴家並不是從來都如此風光。
五年前裴家遭遇經濟危機,裴家宸苑又鬧內亂,那時的裴家真的四面楚歌。
爲了穩住裴家局勢,延續裴家的輝煌,裴御城在繼任家主之後,爲了籠住連家與晏家,沒少在腥風血雨裏衝鋒陷陣。
他是在刀口上舔過血的人。
對於鮮血,已然麻木不仁。
可是……此刻,他卻不敢去回想在寧瑞大廈裴家護衛擡開水晶燈時,季遇荌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畫面。
季遇荌胸口被一塊燈柱碎片直接刺穿了。
送季遇荌來醫院的路上,他抱着她坐在後車廂,還殘留着她身體溫度的鮮血,順着刺穿在後背的鋒利碎片,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才幾分鐘而已,鮮血已經染透了他的衣服。
他明明用毛巾,將她傷口壓住了。
鮮血還是不停地往外冒。
狹小的車內空間,濃郁的血腥味,不斷在他鼻尖蔓延、繚繞,嚴嚴實實包裹得他都快不能呼吸了。
季遇荌那麼小一隻。
她是哪裏來的勇氣衝上來推開他,承受住水晶燈的一砸。
那麼重的水晶燈,從十幾米高的地方墜落,衝擊力得多大。
來醫院的路上。
季遇荌一直陷在昏迷裏,呼吸淺淺淡淡,微弱得好似立馬都能停止。
裴御城但凡想到那場景,只覺自己的心臟好似也被燈片刺穿了一樣,血肉模糊。
連湛與晏策是在寧瑞大廈處理好一切事務之後,一同來醫院的。
從電梯出來。
遠遠的,他們便瞧見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滿身都透着死寂氣息的裴御城,連湛與晏策步伐不由得一頓。
走過去的時候,晏策原本想要詢問情況。
卻瞧見許澤衝着他輕輕搖了下頭,晏策立刻會意不吱聲了。
挨在裴御城的身邊,在長椅上坐下的時候,晏策這纔看清裴御城的臉色不好,哪怕染在臉上的鮮血還沒處理,仍然掩蓋不住他的蒼白。
晏策發現裴御城一直眼睛不眨地盯着某處。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晏策發現長長的走廊上,有一條連成線的血珠。
晏策的薄脣,當即抿成一條直線。
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轉移下裴御城的注意力,結果裴御城透着死氣的嗓音,忽然沉沉地響起:“三天前,我與她吵了一架,當時兇她對她吼,還說不想跟她說話,更不想再見到她,是不是……以後我真的再也不能跟她說話,再也見不到她了。”
晏策不知道如何安慰裴御城。
沉默了好大一陣子,然後才低聲說道:“在帝.都.軍.區醫院任職的主任級別的醫生,皆是經驗豐富的權威。不過是被掉下來的燈砸了下而已,季遇荌肯定不會有事的。”
“還在急診室的時候,李雲檢查季遇荌胸口的傷時,懷瑾當時問他,碎片有沒有傷到心臟,李雲沒有說話。”
“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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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那麼重,砸下來,肯定還有骨折。你是知道的,季遇荌很怕疼,手指破了點皮,都能哭半天。”
晏策完全沒辦法接話。
只能沉默。
在裴御城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時,連湛忽然掏出一支香菸遞給裴御城。
裴御城滿是蒼寂的眼神,直直盯着香菸,最後還是接過了。
在所有認識裴御城的人的心裏,裴御城從來都是處事不驚、臨危不懼、淡定從容,然而,此刻卻連抽根菸都被嗆得劇烈咳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