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雨過天晴,黎俏被靳戎帶到了一處溫泉島。
天然的海底溫泉確實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黎俏裹着浴巾懶洋洋地趴在溫泉池邊,四散的熱氣薰紅了她的臉頰。
約莫半個小時,她衝了澡,換上波西米亞長裙,不緊不慢地晃到了溫泉海屋。
靳戎睇着她走來的身影,視線落在她頭頂,總覺得髮絲纏成的丸子頭比平時大了不少。
轉瞬,他笑吟吟地問道:“怎麼樣,咱家的溫泉是不是療效很好?”
黎俏伸展四肢,被溫泉水沖刷過的身體確實少了些沉甸甸的感覺。
她小臂搭着桌沿,偏頭睨了靳戎一眼,“一會去幹嘛?”
“你說,聽你的。”
黎俏淡淡地點了下頭,“那去一趟邊境吧。”
聞此,靳戎的臉上立馬浮現一絲警惕,“做什麼?”
他答應過少衍,不能讓她離開文溪羣島。
黎俏挑了下眉梢,一臉泰然地回望着靳戎,“你不想要那隻官窯花瓶了?”
“當然要。”他忖了忖,便回絕:“花瓶我會派人去拿,你的傷還沒好,別瞎折騰,聽話。”
黎俏也沒多說,反而當着靳戎的面,撥了通電話,並順勢打開了免提,“您好,哪位?”
對方的聲音嚴肅而古板,甚至聽不出起伏。
黎俏目視前方,手指在桌上偶爾敲一下,“劉經理,我之前要的那隻花瓶還在?”
“您是黎小姐吧,真是抱歉,花瓶在兩個小時前已經被人訂走了,今晚就要裝箱送到安保公司運往海外,所以……”
黎俏惋惜地嘆了口氣,“這麼快?”
“是的,如果您實在想要的話,只要出價比對方高,我倒是可以幫您拖延一下時間。”電話中的‘劉經理’如是說着。
聞此,黎俏餘光覷着面色糾結的靳戎,勾了勾脣角,“對方出價多少?”
“一千八百萬。”
黎俏眯了眯眸,“我出兩千萬,另外單獨給你兩百萬的佣金,把花瓶給我留下。”
‘劉經理’不驚不喜地應聲,“好的,那我等您。”
“需要我親自去?”掛斷電話之前,黎俏意味不明地多問了一句。
‘劉經理’語氣誠懇又不容置疑,“是的,以防出現紕漏,務必請您親自過來。”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聽筒裏似乎還有人喊了一聲,“劉經理,安保公司的人到了。”
黎俏掛了電話,目光平靜地看向了靳戎。
此時,靳戎還沒回神,因爲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黎俏那句話給吸引了。
他的寶貝乾女兒沒白疼她。
不惜擡價也要幫他拿到那隻花瓶,太他媽讓人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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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靳戎這顆老父親的心被黎俏所打動,十分鐘內就安排好直升機,親自帶着她離開了文溪羣島。
全程冷眼旁觀的落雨:“……”
爲什麼她覺得電話裏那位‘劉經理’的嗓音格外熟悉?
一板一眼的說話腔調,和阿昌如出一轍。
是她聽錯了麼?
下午六點,直升機降落在邊境工廠。
黎三和南盺得到消息,立馬出來迎接。
黎俏對着前方的辦公樓示意,“你先去籤合同,我去集市拿花瓶。”
靳戎隱隱有種被套路的錯覺。
他站在直升機旁邊,看不出年紀的面孔清雋又淡漠。
在外人面前,靳戎向來不苟言笑,他顧盼四周,最後睨着黎俏,幾個字擲地有聲,“別想離開我,要去一起去。”
黎俏平波不驚地點點頭,“也行,那一起去個洗手間?”
靳戎:“……”
一旁的黎三和南盺隱晦地對視,爾後黎三向前踱步,並伸出手寒暄,“您好,靳先生,久仰大名。”
靳戎敷衍地和他回握了一下,順勢遞給落雨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
黎俏自然沒錯過他們交換的視線,彎了彎脣,什麼也沒說,轉身走進了辦公樓。
有落雨跟着,靳戎也小小地鬆了口氣。
他認識黎俏五年,自然知道這小孩聰明伶俐,堪稱詭計多端的典範。
不多時,靳戎被黎三邀請到會議室,訂單合同已經打印出來擺在了桌上。
然而他也沒想到,就這麼幾份破合同,黎三這個土匪拉着他不間斷地討論了四個多小時。
等會議結束,那隻花瓶也被南盺雙手奉上,還附贈了兩百萬的佣金。
而這個時間,黎俏已經返回了南洋。
靳戎看着手裏兩百萬的佣金支票,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這小孩把落雨也給策反了?
……
晚上九點,一架小型商務機抵達了南洋國際機場。
黎俏穿着長裙和阿昌走下舷梯,停機坪的夜風拂過她的裙襬,隱隱勾勒出那雙長腿的線條。
阿昌看到不遠處的奔馳車,立馬開口提醒,“七小姐,阿杰已經到了。我剛剛問過工廠,三爺和靳先生還在開會。”
“嗯,明天安排人把落雨送回來。”
其實落雨沒被策反,而是在工廠的洗手間裏,被黎俏給敲暈綁了起來。
倘若她肯實話實說,黎俏也不會對她動手。
奈何落雨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還不停地勸說黎俏讓她留在文溪島養傷。
她越是這樣,黎俏就越是反其道而行。
這時,阿昌頷首應聲,並把手裏的公文包遞給了黎俏。
那是侯爵身份文件,商鬱離開時並沒帶走。
而黎俏從文溪島出發之前,就把文件藏在了裙襬裏,至於勳章盒……則被她綁進了丸子頭裏,一路招搖過市,靳戎愣是沒發現。
不刻,黎俏提着裙襬鑽進了車廂,打着方向盤駛入高速時,她纖細的左手腕上,那隻腕錶已經不見了。
她說要給商鬱驚喜,自然就要徹底一點。
於是,四十分鐘後,黎俏的奔馳車出現在了南洋公館。
今晚的公館顯得有些空曠。
往日裏隨處可見的巡邏保鏢都不見了,公館四周安靜的過分。
黎俏拎着公文包下車,視線逡巡而過,意外看到前方的門廊臺階下,停着三輛賓利車。
她駐足凝神,眺望着公館落地窗的方向,又發現窗簾全都降了下來,把客廳遮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