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菊拿着柳條筐就來到了院子的朝陽處，地上鋪的是沈佳文和沈青山編織的草簾子，草簾子上面擺滿了摘的乾乾淨淨的蘑菇。
都是雷窩子，清一水的。
爲了利於晾曬，一分兩半，但即便這樣，那矮胖的好像雞腿一樣的菌腿，也讓人垂涎欲滴。
就是季大菊來講，她也頭一次看到品質這麼好的蘑菇。
眉間就帶了一絲喜色。
剛要伸手抓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根黑色的木棒。
隨後沈青山毫不客氣的一使力，就將季大菊撥的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季大菊踉踉蹌蹌的，勉強的站穩，她惱怒的擡頭，一眼就看到了面色平靜甚至有點似笑非笑的沈青山。
這些天，她看到過他吵架，看到過他發脾氣，也看到過他掀翻桌子，但真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皮笑肉不笑的沈青山。
明明才十八歲的少年，卻不知道爲什麼，看一眼，腳底根兒都竄上一股涼氣。
“二嬸，不問就取那就是偷。”
季大菊終於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吼道，“什麼不問就取，什麼偷，你這死孩崽子說話這麼難聽呢，這不都是家裏的東西嗎？我拿點怎麼了？況且，這本來就是我們的。”
沈青山從來沒覺得，沈家二嬸，竟然可以這麼厚顏無恥。
他都替她臉紅！
“沈家的東西多了，你屋子裏的收音機，手電筒，紅木櫃，大鏡子也都是家裏的東西。我能拿來用嗎？”
“你當然不能，你憑啥呀，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沈青山眸色陰沉起來，“……二嬸，我不跟你吵，但是我告訴你，今天這蘑菇你一個都別想拿，還有，屋子裏的人都給我聽好了，這些蘑菇是要賣了給我爸治病的，誰敢動一個，別怪我沈青山翻臉不認人！”
沈老太嗷的一聲竄出來。
可當看到沈青山平靜卻又帶着譏笑的神色的時候，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想起了和自家老頭子說的話和沈佳文還有小溪那個喪門星可以講講道理。
但是沈青山卻要小心一些。
那是個發起火來不管不顧的虎玩意。
“沈瑜，你給我出來。”沈老太不敢跟沈青山正面衝突，卻喊起了沈瑜，
氣急敗壞的都破了音，似乎只要沈瑜一出來，她就會活撕了他一樣。
沈瑜出來了，身後跟着丫丫。
他咳嗽了幾聲，等平靜了纔開口緩緩的說道，“娘，青山說的沒錯，蘑菇要賣錢給我治病的。”
“治什麼病啊，你哪有病啊，我看你就是裝的，家裏養你這麼大，你一點都不孝順我，如今還裝病來騙我。”沈老太惡狠狠的罵着。
沈遇眉目染上一抹難堪，他的聲音有些暗沉，“醫生的診斷在那裏擺着呢，其實我也不想治，可是我的兒女還都沒有成家，我放心不下他們，如果娘你幫我給這五個兒女都成家立業，那我就不治病了，死了我也高興。”
“放你孃的狗屁，我辛辛苦苦將你養大了，我還要養大你家的崽子，還要給他們成家，你做夢去吧你，我這命真是苦啊，老了老了，不但受兒子的氣還要受孫子的氣，我活不下去了我……”
沈瑜沉默的站在那裏，幾十年了，好像從他娶了陳麗之後，沈老太就開始處處看他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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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是不知道，有些話也是憋得太久了。
“娘，我生的這幾個孩子，都是我和陳麗養大的，不管是陳麗坐月子還是他們小的時候，娘您可從來沒管過。孩子大一點了，不但要養自己還要養我們，甚至於還要養爹和娘你們，還有不相干的二房和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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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山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似乎頭一次看到自家父親這個樣子。
可是沈青山很高興，高興的想哭，還有一種委屈涌上心頭。
他擡起手背倉促的擦着眼睛。
是啊，個子再高再能幹，他也才十八歲。
沈瑜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如果我是你親生的，咱母子留最後一份顏面，如果我不是你親生的，也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爲什麼一定要對我們大房趕盡殺絕呢，好像我們都死光了，你才能感到高興，你才能開心，這麼些年了，我是怎麼孝順你的，你摸着良心想一想……”
沈瑜的情緒有些激動，因爲情緒激動，所以又咳嗽起來，他就勢坐在牆角的椅子上，而丫丫懂事的端了一碗水在旁邊等着，等着自己的爸爸咳嗽過後好喝點水潤潤喉嚨。
隨後他不再看面色青紫的沈老太，而是看向沈青山，“……青山，這些蘑菇是你們辛辛苦苦採回來的，放好了，不相干的人一個都不給。”
“放心吧爸，對狼心狗肺的東西就得狠點，還想着像往年那樣不勞而獲呢，做夢吧！”
季大菊站在院子裏，氣的咬牙切齒，她都準備好要回孃家了，這麼多的蘑菇一個都不準動，她的肺都要氣炸了。
可是，她也真的不敢再上前，甚至連話都沒敢說。
而沈老太呆呆的站在院子裏，兩隻手顫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瑜，臉色青白交加，好像還沒回過神來一般……
此時，沈家院裏只有沈老太和季大菊。
因爲今天是吳招娣做飯做家務，這時候她去割豬食草了。
所以，有的時候啊，這人間百態，世態炎涼，確實很可笑。
沈寶芝坐在她經常坐的位置上。
這裏視野不錯，一擡頭就可以看到蔓延的鬱鬱蔥蔥的青山，一轉頭還能看到結滿了果實的沙果樹。
她自然也看到了院子裏的一切。
當最後終於確定，這滿院子的蘑菇她一個都喫不到的時候，沈寶芝的臉色變了。
擰着眉頭，死死的看着沈瑜和沈青山。
要說這沈明溪也真是雞賊呀，難怪今天是陳麗上山呢，原來是將沈青山留下來，看守這些蘑菇啊。
她是不會讓他們如意的。
她中午還想喫炒蘑菇呢。
她將009召喚出來。
“009！”
“宿主，我在。”
009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和往日一樣。
因爲就在沈寶芝將它召喚出來之前，009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多出來的一片系統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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