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秦瑤光,最好的法子是斬草除根,周清荷留不得。
只是她一個現代人,別看她輕飄飄一句“杖斃”要了珊瑚的命,其實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
畢竟,珊瑚是造成她被做成人彘的罪魁禍首。
可週清荷固然可惡,原主的悽慘結局卻並非她直接造成。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才九歲,秦瑤光實在下不去這個手,遠遠的打發走也就是了。
鄧嬤嬤一聽,立刻應諾:“是!請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她是從宮裏出來的嬤嬤,手段心計一應不缺。
是夜,周清荷就發起了高燒。
“殿下,春棠苑打發人來說周清荷得了急病,渾身上下起了紅疹高熱不退,求殿下開恩讓府醫過去,診脈開方。”春分撩了簾子進來,蹲身稟報。
秦瑤光正張開雙臂站着,在白露和穀雨的伺候下褪去衣裙,換上輕便柔軟的貼身寢衣。
“哦?”
她垂眸問:“發生什麼事,白日裏不是還好好的嗎?”
“奴婢不知。”
“既然如此,拿本宮的牌子去請擅小兒科的太醫來瞧。清荷是周家後人,別怠慢了。”
“是。”
春分應了,心頭遲疑着退了出去。
聽起來,周清荷的病情頗爲兇險,既然不能怠慢,那不是應該趕緊讓府醫前去瞧病嗎?怎麼要捨近求遠,去尋太醫。
這會兒都宵禁了,哪怕持着公主府的牌子,在外行走也多有不便,一來一回,把太醫請回府裏至少也得一個時辰。
要真是急病,這不得耽擱了?
春分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殿下故意如此?
她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忙制止自己再繼續往下想,按命令行事。
室內溫暖如春,秦瑤光換好寢衣坐在銅鏡前,白露替她拆着髮髻上的釵環,梳妝檯前打開的妝奩匣子裏珠光寶氣。
她打量着鏡中的自己。
燈下看美人,膚如凝脂、青絲如瀑眉似黛,朱脣貝齒、身段纖穠合度,活脫脫一個濃顏系古典明豔大美人。
是原書作者筆下的草包美人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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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位大美人的眉間有着積鬱之色,想來是十年來被蹉跎的緣故,秦瑤光才穿來不到短短一天,短時間內難以改觀。
秦瑤光把視線往下移,在胸前豐盈的曲線上停留片刻,心道:沒想到,姐姐我也有D罩杯的一天,看誰還敢嘲笑我飛機場荷包蛋!
可惜啊,那些聚在一起開玩笑的好姐妹們,是再也見不到了。
既來之,則安之。
十年,能讓她從一個普通銷售員奮鬥到亞太區總經理。如今她手握劇情佔盡先機,同樣給她十年,改個結局應該不難?
現在公主府,她一個人說了算。
這具軀體雖說嬌弱了些,好在年滿二十八歲,足夠成熟。只要稍加鍛鍊,想必不至於連走路都成問題。
在心裏拿定了主意,她吩咐道:“從明兒起,辰時叫醒本宮。”
“是。”
白露掩住心頭訝然應了,用象牙梳一下一下的將秦瑤光的一頭長髮梳順。
駙馬爺不在,長公主一不用早起給公婆請安、二不用進宮,每天的作息十分紊亂。
如今,賜婚給她的父皇已在幾年前駕崩,繼位的是秦瑤光一母同胞的皇弟,比她小兩歲,是爲元延帝。母后成爲皇太后,住在禧寧宮中。
古代的娛樂活動十分有限,生在皇家更是不得自由。
不用上班、不用學習,她連丈夫都沒有,除了偶爾進宮探望皇太后等人,間或去寺廟禮佛外,被排擠在京城交際圈外的長公主實在無事可幹,她的生活可以用“窮極無聊”來形容。
這也太空虛了。
想到這裏,秦瑤光不禁有些同情起這位長公主了,怪不得會那麼輕易就被人挑唆。
看書的時候她還不覺得,如今置身其中了,她才發現公主府的確是能把人活生生逼瘋的一個地方。
穀雨拿着兩個鎏金薰香暖爐放進被子裏,和白露一道伺候着秦瑤光沐浴更衣。
看着面前碧波盪漾熱氣升騰的白玉浴池,秦瑤光收回剛纔的同情。
有什麼好同情的!
看看,看看這排場、這白玉、這不知道加了什麼藥材的浴湯、瑞獸香爐裏燃放着讓人安神的薰香,就連一個踏足的腳凳都描着金漆。
她看不懂,但她大爲震撼。
身上這件剛穿了沒多久的絲緞寢衣這就換下了,她一個人泡澡有兩個侍女伺候,浴湯的溫度舒服得讓她喟嘆,比她在現代泡過的溫泉更爲舒爽。
“溫泉水滑洗凝脂”,她總算明白長公主這身好肌膚是怎麼養出來的了,原來這句詩是寫實,沒有一個字誇張的。
這萬惡的封建制度,她好愛。
無公婆之亂耳,無男人之勞形,有錢有閒的單身貴族,簡直就是她在現代求之不得的理想生活好嘛!
她辛辛苦苦從一個普通銷售爬到亞太區總經理的位置,又何止996?還沒來得及享受人生呢,就直接過勞死。
到了這裏,什麼也不用做,只憑着長公主的尊貴身份,奢侈腐敗。
呃,就讓她暫時忘記那五個讓人頭痛的小反派吧,她一個連婚都沒結過的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帶娃啊?
在飛機高鐵上碰到熊孩子,她都敬而遠之。後來她都讓祕書買商務艙頭等艙,就是爲了減少碰見熊孩子的機率。
秦瑤光泡在浴池裏胡思亂想着,穀雨輕聲提醒:“殿下,水有些涼了。”
哪裏涼?這不是剛剛好嗎?
秦瑤光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你們對水溫的要求也太嚴格了。
扶着穀雨的手起身,白露伺候着她換上另一件質地更柔和的軟袍。
原來這件纔是真正睡覺的衣服,秦瑤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腳踏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沒見過世面。
原來古代公主的奢華生活,不在於表面的公主府有多大多精美,而在這些點點滴滴的細節之中。
走出浴室,白露呈上玫瑰露給她飲了,秦瑤光在穀雨的伺候下躺在軟塌上。
白露把她的一頭長髮梳順後抹上護髮香脂,仔細烘着。穀雨則拿出芳香撲鼻的玫瑰香膏,替她從頭到腳塗抹了一遍,動作輕柔的按摩着。
此時,小丫鬟打了簾子,鄧嬤嬤走進來。
“都下去吧,有鄧嬤嬤伺候就行。”秦瑤光吩咐。
“是。”
一衆侍女施禮告退,她們受過嚴格的宮規訓練,腳步輕巧有序。
鄧嬤嬤掩好門,接替白露的位置替秦瑤光烘着頭髮,低聲回稟:“殿下,太醫到了春棠苑。一番施針之下,周清荷已然無礙,肖娘子千恩萬謝要來磕頭呢。”
“什麼?!”
秦瑤光大驚,撐着扶手就從軟塌上坐起,轉身看着鄧嬤嬤問:“你用的什麼法子,怎地這般容易就被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