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燕長青便大步流星走回來。
夫人有請,下刀子都要來。
手頭的軍務,且先放一放,不缺一頓喫飯的時間。
事務繁忙,燕元安和燕時晏都留在議事堂內,未能一同前來。
秦瑤光叫他來,因爲明日就要出發,燕吉音和燕錦陽兩人又將留在玉門關,這一別,或許明年才能再相見。
“父親。”
姐弟二人上前見禮,望向他的眼神滿是孺慕之情。
他們和父親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不妨礙這份親情的存在,燕長青對他們的關心是實打實的。
燕長青挨個摸着兩人的腦袋,爽朗笑着:“聽你們母親說,你倆在這裏幹了件大事。”
“真不錯!”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長公主殿下教養出來的好孩子。”
夫人對他說過,當孩子們做得好時,一定要多誇。
誇!
這還不簡單嗎?
他沒辦法時刻陪在他們身邊,動動嘴皮子還是很簡單的。
秦瑤光斜了他一眼,眼波流轉。
讓他誇孩子,沒讓他順帶誇自己呀?
燕長青回望着她,挑着眉一臉求表揚的神態,意思是:你看我誇得對吧?
秦瑤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他,笑着說:“都餓了吧,有什麼事,喫完飯再說。”
在穀雨的張羅下,送上來的飯菜不只有牛羊肉,還有更符合秦瑤光胃口的時令蔬菜,和加了辣椒的羊肉湯,很是開胃。
牛羊肉能使人強壯,秦瑤光雖然自己不算喜歡,卻讓兩個孩子多喫一些。
在中原,就沒有這麼容易能喫到。
不過,她已經跟蘇迪雅說過,讓她待明年開了春,往京城送一批牛羊來,在京郊尋了合適的牧場養着。
既能提供幫助孩子們長身體的牛奶,還能有更有利老年人吸收的羊奶,送進宮中孝敬母后。
牛羊肉,也能就近供給到京中人家的餐桌上。
既能滿足自己府上一飽口福,此外還是一筆能穩定盈利的生意。
一頓飯,遠不如在京中那般悠閒,每個人都喫得很快。
秦瑤光對未來做了萬般規劃,但這一切都建立在,成功打敗汝陽王的基礎上。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燕長青離開時,秦瑤光帶着孩子們將他送到院門口,順便散步消食。
“夫人。”
燕長青轉身望向她,斟酌了一下言辭:“其實,我想要你留在玉門關,等我的捷報。”
行軍艱苦,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誰也不敢說,就一定能安然無恙。
他想扛下這一切,給她安穩。
“如果你是因爲顧慮軍中不能有女人,我另率一支女衛,跟在軍隊之後。”秦瑤光故意這樣說。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燕長青雙手急急揮舞,連忙否認。
大景朝堂上有女官、軍中有女將,女人在軍中的確多有不便,但只要有足夠的能力,就不會受到歧視。
軍隊中,說是人人慕強也不爲過。
像青柏蘇白等人,若是去從軍,無人敢看不起她們。
軍中所忌諱的,是家屬隨軍,無論男女。
就拿眼前的事情來說,倘若秦瑤光作爲燕長青家屬跟隨,喫住都跟他一起,乃是大忌。
領軍將領,與士兵同吃同住,方能服衆。
你在夜裏摟着嬌妻,讓士兵們怎麼想?
但秦瑤光所言,就不在此列。
她是長公主,本就有獨領一軍的資格。
在軍中,長公主的身份重於她和燕長青的夫妻身份,對士氣的激勵效果可參考御駕親征。
論尊貴程度,她是大景長公主。
論聲望,她孤身入吐蕃,和燕長青一道收復居延城的事蹟已在軍中光速傳播開來,無人不知。
她要隨軍,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燕長青不願將她置於危險的境地罷了。
“我知道你擔心我。”
秦瑤光擡起手臂,右手輕輕掩上燕長青的口,制止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你聽我說。”
“我有我的職責,我想和你並肩作戰。”
秦瑤光嫣然一笑:“習了這麼久的弓馬,哪怕是在戰場上,我也有自保之力,何況還有青柏跟着我?還有,你也不會讓我上戰場的,對吧?”
她是汝陽王設下陷阱的引子,誰知道對方還會利用她造出怎樣的輿論?
在秦瑤光回來之後,她就沒見到過汝陽王這位皇叔。
在她的記憶中,對他的印象僅止於對方容顏俊朗而已,並沒有更多接觸。
父皇和母后,將她保護得太好了。
但就這幾次隔空交鋒來看,汝陽王極其擅長玩弄人心,製造對他有利的言論,煽風點火。
秦瑤光從不會小看對手。
以汝陽王十餘年的經營佈局來看,他是個懂得隱忍的人,哪怕如今算得上是被逼着倉促發動謀反,也絕不是草率之人。
河西這邊,他一定有兩手準備。
如果燕長青和秦瑤光兩人都被困住,自然方便他大展拳腳。
只要拖住他們,等到汝陽王進京取得皇位之日,兩人再回來也晚了。
他是皇帝,只需要一道聖旨,就能把他們定爲謀逆反賊。
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是他們要自立爲王,還是率軍逃亡,都無關大局。
至於說領軍反攻京城?
開什麼玩笑,皇位講究一個血脈正統。
長公主再怎麼尊貴,也不是男兒身,拿什麼繼承大統?
如果未能困住兩人,讓燕長青成功脫身,汝陽王也一定有他相應的對策。
並非秦瑤光將他想得太過厲害,而是作爲原書中圖謀最大的反派,汝陽王此人斷不容小覷。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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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瑤光只想要萬無一失。
屆時,無論汝陽王有怎樣的計策,只要她出現在他面前,就能讓針對她的所有流言灰飛煙滅。
這纔是秦瑤光執意要跟隨的原因。
“好。”
燕長青內心情緒激盪,顧不得還有孩子在旁邊,他執起秦瑤光的手放在脣邊,落下輕輕一吻,擡眸看着她:“我答應你。”
他眼底,深情如海。
秦瑤光面頰微紅,手指多停留了半秒後才收回,他脣瓣留下的柔軟猶在。
“早些安歇。”
燕長青叮囑道:“明日五更起,卯時三刻祭旗,辰正出發。”
“好,你也早些歇息。”
秦瑤光站在原地,目送他漸漸走遠,心中充滿柔情和能面對任何困難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