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糖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澄清這件事,必然是記住了自己的囑咐,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先保她自己的命。
再說太后既然已經如此安排,蘇糖絕對不可能有機會說出去,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只要蘇糖沒事,接下來他們就可以慢慢謀劃。
“太后打的好算盤,有我在,她休想如意!”賀蘭蒼雲眼裏閃着幽冷的光。
哪怕他最終不登皇位,也絕不能讓太后如此欺瞞大月國百姓!
皇后小產,先就沒有子嗣留下,胡亂找個人登上皇位,混淆皇室血脈,是天大的笑話!
萬一走漏了消息,太后一推三二五,裝做什麼都不知道,還不是要皇后平白無故擔了罵名!
“事情肯定不能這樣下去,但也不能直接說出來!”蕭雲淺思慮着,“如果直接說了,太后還是會把罪名扣在皇后頭上,皇后將無可辯駁!”
“不錯,這件事情咱們要好好考慮考慮——”賀蘭蒼雲才說到這兒,管家帶着一名內侍急匆匆進來,他停了口,冷冷看過去。
內侍跪倒,不安地道:“王爺王妃,皇后娘娘懿旨,請王妃即刻入宮,太后危重!”
太后寢宮裏,此時正一片肅穆。
太醫們圍在外室,小聲議論,看他們臉上表情就知道,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這跟當時先皇被上官羽靈刺傷,他們無能爲力時候的情景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們並不怎樣緊張,甚至有幾個人臉上還有些即將解脫般的釋然。
他們無不清楚現在的大月國有多亂,更知道如果不是太后一力反對,賀蘭蒼雲已經登基,大月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成爲一鍋粥。
儘管他們嘴上不說,大多數都不期盼着太后繼續掌權。
說白了,他們既然沒能力,又不希望太后再禍亂朝綱,看着她死就更加心安理得。
再說了,太后的身體早就不行了,大去是早晚的事,又沒有誰害她,一命嗚呼了也是她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
太醫心中沒有負罪感,就沒什麼壓力。
蕭雲淺和賀蘭蒼雲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其樂融融”的情景。
“他們不像是在想議論如何救太后,倒像在聊天拉家常一樣。”蕭雲淺小聲說。
賀蘭蒼雲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對於這些人的心思,他很是清楚,到這份上對他們也沒有苛責之意。
若平時不爲別人着想,不曾真心以待,別人表面裝着對你恭敬,背地裏還不知道如何咒罵,看你倒黴就幸災樂禍。
“參見王爺,參見王妃。”衆人齊齊施禮,自動讓到兩旁。
賀蘭蒼雲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與蕭雲淺往裏進。
“太后情況如何?”賀蘭蒼雲看着蕭雲淺給太后診脈,問。
曾經跟着蕭雲淺學“鬼門十三針”,受到她頗多教導的黎太醫上前,恭敬道:“回王爺,太后情況有些不好,晨起就吐了血。劉大人給開了藥,太后喝了之後睡了一覺,起來又吐血,喝下的藥也都吐了出來,想來沒什麼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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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也不是在編排劉太醫的不是,太后這種情況,用什麼藥都沒用,她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要不是憋着一口氣,想看着皇孫出生,早登極樂了。
不想屋漏偏逢連陰雨,蘇糖忽然小產,對太后的打擊太大,她當時一心保住爭奪皇帝的希望,還沒有失去冷靜,迅速做出她自認爲穩妥的安排。
等到事情過去,她再仔細想想,不管做什麼樣的努力,蘇糖懷的孩子沒了,她兒子唯一的一條根斷了,哪怕她扶一個人登上皇位,也不是她兒子的骨肉啊!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他人做嫁衣裳,這無疑是最讓人絕望的。
她越想越痛苦,越想越解不開心結,接連吐血之下,病情加重,也就不奇怪了。
賀蘭蒼雲點了點頭,對裏面的蕭雲淺說:“淺淺,你盡力就好。”
對太后他無喜無怒、無恨無悲。
殺害他親生父親的是太上皇帝,太后沒有害過他的父母,之前對他也沒有趕盡殺絕,不過是跟後宮那些女人一樣,爲了自己兒子打算謀劃。
只要不是生死之仇,他也不願意把人往絕路上逼,太后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蕭雲淺點了點,說聲知道了,看着太后雙眼緊閉,眼眶深陷,深深昏迷的樣子,也是搖頭嘆息了一聲。
太后臉上沒有半絲血色,衣襟上、牀上到處都是斑斑血跡,這狀況跟當時先皇去的時候也有幾分相似。
沒想到他們母子二人都落到了這樣的下場,着實叫人唏噓。
蕭雲淺給太后診脈,用系統裏的儀器給她檢查了身體,起身出來搖了搖頭說:“沒辦法了,太后大限已至,撐不了幾天了。”
之前她看出太后還有那幾天的壽命,想來太后找百里驚鴻要的丹藥起了一定的效果,又拖了這些天。
縱使太后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也只能是比死人多一口氣,治不好的。
衆太醫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顯然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
賀蘭蒼雲點頭,攬了攬蕭雲淺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醫們相繼離開,接下來就看太后什麼時候嚥氣,再安排她的大葬之事。
先皇大去國喪期還沒結束,眼看着太后又撐不住了,大月國最近當真是多事之秋,流年不利啊!
太后忽然呻吟一聲,費了好半天的勁,纔將眼睛睜開一線。
她的眼睛是渾濁的,滿是痛苦。
一則因爲身體上的病痛,二則也是知道自己即將撒手人寰,那種不甘恐懼和絕望,只從劇烈顫抖的身體和青紫的嘴脣就能看出來。
“太后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蕭雲淺對太后並沒有多少同情,看到她這行將就木的樣子,心中還是有些悲涼。
不管人生前怎樣如何做惡,將死之時總會讓人生出一種世事無常的感慨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太后似乎有些認不出人來,眼神很迷茫,隔了好一會兒才沙啞着嗓子問:“攝政王妃?”
她只能看到兩道模糊的影子,耳朵裏也陣陣轟鳴,聽不清別人在說什麼。
眼前忽明又忽暗,她似乎看到了牛頭馬面,向她索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