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宵不禁嘆了一聲，說：“國師大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不需要旁人多說，應該都能明白。強扭的瓜不甜這樣的爛道理我也不想多說，現在我師妹和王爺的態度你看得很清楚，你現在收手還是來得及的。”
老實說，這話說他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千年前蕭雲淺和賀蘭蒼雲互屠對方宗族人的事真是百里驚鴻安排的，他將萬死難贖，現在收手沒有任何意義。
“呵呵。”百里驚鴻笑了笑，不甚在意，“多謝凌公子提醒，不過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無所謂收手不收手，我要是想收手，就不會做。”
得，我就知道我多嘴。
凌九宵攤了攤手，對蕭雲淺說：“淺淺，我沒辦法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蕭雲淺不置可否，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百里驚鴻不會放棄，生氣也沒用。
“師尊，我真的很不明白。”百里驚鴻往前走了兩步，緩緩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蕭雲淺眼中的滿是茫然，“你難道不恨攝政王嗎？你爲什麼不離開他？你爲什麼不殺了他，爲我的師兄弟姐妹報仇？他們的冤魂難道沒有回來找你嗎？沒有日日向你哭訴，要你替他們討回公道嗎？你就不覺得良心不安嗎？做爲他們的師尊，他們枉死，你卻無動於衷，還跟殺害他們的仇人在一起，你對得起他們嗎？”
一連串的問責，一句比一句狠，看着他那滿臉的正義，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有多俠肝義膽，有多顧念他那些師兄弟姐妹。
賀蘭蒼雲嘲諷冷笑。
旁人或許不清楚，他還不知道百里驚鴻的心性嗎？
卑鄙小人一個，還有臉說什麼公道！
百里驚鴻看了賀蘭蒼雲一眼，同樣輕蔑而不屑：“你笑什麼？你不過是卑微的妖族，就算是妖王又怎樣？你根本不配跟師尊在一起，你這是在玷污師尊！”
他始終覺得自己比賀蘭蒼雲強的就是，他是凡人出身，又拜在師尊門下，純淨無比。
賀蘭蒼雲身上流着骯髒的血，見不得光，根本沒資格跟自己爭！
偏偏師尊對自己這個優秀的弟子視而不見，非要跟卑微的妖物在一起，這纔是他不能接受的。
或許師尊誰都不選，他還不會如此憤恨。
以往他是不會把話說的這樣直接的，他知道賀蘭蒼雲殺他不會手軟。
眼見得他一直期望的沒有發生，絕望之下，他哪還顧得上那麼多。
賀蘭蒼雲眼神一厲，猛地擡手。
“先別急着動手。”蕭雲淺抱住賀蘭蒼雲一條胳膊，“我們不是還有話要問嗎？等問完了再說。”
百里驚鴻的臉色頓時無比蒼白！
師尊居然毫不心疼自己，自己在師尊眼裏的地位，仍舊沒有絲毫改變！
賀蘭蒼雲滿身的戾氣瞬間散去，點頭道：“好，都聽你的。”
蕭雲淺對他笑笑，看着臉色已經蒼白的百里驚鴻，平靜地問：“百里驚鴻，念在你我兩世師徒的情分上，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千年前你有沒有事情瞞着我？在我和王爺互相殺戮對方宗族的事情上，你有沒有算計？”
她問的足夠直接，也早考慮到百里驚鴻大概率是要否認的，可她依然覺得直接問最好。
百里驚鴻眼神果然變了，透着心虛慌亂，竭力維持鎮定，不答反問：“師尊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妖王嗎？他毀了你的宗門，害得攬月宗失去傳承，到現在只剩下了我一個弟子，攬月宗大量珍貴的心法寶物也落入了其他宗族之手，這些你都不在乎嗎，不覺得妖王欠了你嗎？”
“誰欠了誰我還沒有弄清楚，纔要問你，你如果還認我這個師尊，對我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尊敬，就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瞞着我做出有違道義之事！”說到最後，蕭雲淺已是聲色俱厲。
她是在給百里驚鴻機會，保全他們之間的師徒情分。
儘管百里驚鴻或許根本不在意，做爲師尊，她能爲他做的，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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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百里驚鴻終究還是咬牙，搖了搖頭，“師尊也知道，千年前我一直待在宗門，跟着師尊修行，師尊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從來沒有違背師尊之處！”
“是嗎？”蕭雲淺的眼神變得銳利，“這我倒是不太明白了，既然你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不知道，更不可能預料到王爺會在那天上攬月宗屠殺我的弟子，爲何到天黑纔回來？”
百里驚鴻和凌九宵對視一眼，都盯緊了百里驚鴻。
果然有問題！
百里驚鴻臉色頓時蒼白，肉眼可見的慌亂：“弟子……弟子也是趕巧了，那日下山爲師尊置辦一些東西，出了些差錯，纔會晚歸，師尊不會因爲這個就懷疑我吧？”
糟了，師尊記起前世，不但沒有恨妖王，反而發現了其中的諸多不合理之處，這對自己絕對不是好事！
當年師尊是驟然看到弟子被屠，對妖王的恨瞬間達到頂峯，無法承受，纔會決然跟妖王反目成仇。
現在師尊再回想當時的情景，已經冷靜下來，自然可能發現破綻。
畢竟現在的師尊跟千年前真的不一樣了，他做過的事，可能瞞不住了！
“是嗎？那你有心了。”蕭雲淺笑了笑，眼中卻毫無笑意，“不過根據王爺所說，你那日雖然晚歸，當時王爺還沒有離，王爺已經進入魔化狀態，功力大漲，就連宗內長老都不是對手，你又是如何躲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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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百里驚鴻額頭上已經見了冷汗，拼命找藉口，“弟子是運氣好，當時妖王雖然還沒有走，卻因爲大肆屠戮門中弟子，功力大減，弟子自知不是對手，仗着熟悉宗門內的地形，尋了個隱祕的地方藏了起來，這才躲過！”
賀蘭蒼雲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其實當他在殺了攬月宗那麼多人之後，神志已經略微回覆，看到那場景，只剩了震驚和難以置信，即使看到百里驚鴻回來，胸中殺意也已經下去，沒了殺人之眩。
再說他當時神智並不很清醒，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曾經追殺過百里驚鴻，他又是否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