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淺看他不肯坐，也不勉強，說：“辛苦你跑這一趟，我有話要問你，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不要有所隱瞞。”
“是，師尊。”百里驚鴻的心頓時提起來，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面上卻也不顯，恭恭敬敬地答，“師尊有吩咐，弟子不敢不尊。”
“在問你之前，我先告訴你一件事。”蕭雲淺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角，“我已經解除了記憶封印，以前的事全都想起來了。”
百里驚鴻儘管早有預料，聽到蕭雲淺親口說出來，心還是狂跳了一下，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師尊都……都記起來了？”
師尊居然真的這樣淡然！
就沒有一絲一毫恨攝政王的意思嗎？
也就是說，師尊根本不生氣，更不可能離開攝政王，跟他在一起，他輸了？
沒有一絲一毫機會，沒有任何翻盤的餘地了嗎？
“我都記起來了。”蕭雲淺非常肯定地點頭，看着百里驚鴻迅速蒼白的臉，以及眼裏明顯的慌亂和心虛，心中越發有數了。
“那……那師尊——”百里驚鴻上前一步，急切地想要說什麼，又似乎有所避諱，看了賀蘭蒼雲一眼。
賀蘭蒼雲語氣淡漠：“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淺淺記起一切之後不但沒有恨我想殺我，還能和我像從前一樣相處？”
他不想得意張揚，還是說不出的滿足和自豪，挺直了腰桿。
他真是無比慶幸淺淺能給他機會，她自己承受下了所有的痛苦，一絲一毫也沒有傷害自己。
要知道這在之前，他連想都不敢想會有這樣好的結果！
不是因爲蕭雲淺對他用情至深，她也不是衝動暴躁之人，絕對不會做到這份上。
“不是跟從前一樣。”蕭雲淺卻立刻否定了賀蘭蒼雲的話，回頭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忽然慌張起來，立刻說，“是比從前更懂得珍惜對方，喜歡對方，無論任何事任何人，都休想把我們分開！”
賀蘭蒼雲剛剛要懸起的心狠狠落回去。
那一瞬間，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彷彿被人狠狠掐住喉嚨，又縱然鬆開，他一下子無法承受那樣強烈的衝擊，一時說不出話，重重喘息了兩聲。
凌九宵哭笑不得，師妹這鬼靈精，說着不恨王爺——倒也確實說不上恨，心中不可能一點怨念都沒有，這不，逮着機會就用這種甜蜜的方法懲罰王爺了。
當然說是懲罰，還不如說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小情趣呢。
呸，臭情侶，就知道虐單身狗！
不對！
我纔不是單身狗呢，我已經有紫凝了！
要不是先皇大去，我們也要成親了，卿卿我我、恩恩愛愛，我纔不羨慕呢！
蕭雲淺對賀蘭蒼雲挑了挑眉，得意又頑皮地笑。
賀蘭蒼雲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滿眼寵溺地看着着，大有“你鬧你的，我怎麼都行”的意思。
百里驚鴻一顆心卻已經被扎的千瘡百孔，整個人都不好了！
師尊把他叫來，不但不是要跟攝政王決裂，反而在自己面前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嫌他不夠痛苦嗎？
他們兩個不會分開，自己一直都是癡心妄想嗎？
師尊怎麼能這麼殘忍，自己的痛苦在師尊眼裏，就什麼都不是嗎？
蕭雲淺聽他喘息不對，回頭看他，心中也有一絲不忍，說：“百里驚鴻，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心智也足夠堅定，不會輕易爲外界所擾，你所認定的事情都會想辦法做到，這一點是很好。只可惜有時候你容易走上錯路，怎麼都不肯回頭，你的這種堅持反而會害了你。”
“錯路？”百里驚鴻極度痛苦之下，不管表情還是語氣，反倒透露不出一點點情緒，而是無比刻板，“師尊又憑什麼判定我所走的是正路還是錯路？對師尊來說是錯的，對我來說也許是對的呢？”
就比如他喜歡師尊，爲了跟師尊在一起，不顧家裏人反對，拜在師尊門下，修習仙法，斷了家裏人要他走仕途的念想。
不管父母如何恨他，他依然無怨無悔，爲了跟心愛的人在一起，他做什麼都願意，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這是錯的嗎？
就因爲師尊喜歡上了妖王，自己對師尊的喜歡就十惡不赦、萬劫不復了？
蕭雲淺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不可能被自己說服，搖了搖頭：“我不是要跟你擡槓，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跟千年前一樣，我只會跟王爺在一起，不會選擇你，你做的一切都沒有用，我希望你能及時懸崖勒馬，不要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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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驚鴻忽然笑了一下，眼裏有有一股邪氣，這笑容更讓人毛骨悚然，幽幽說道：“師尊現在說這話不嫌太晚了嗎？懸崖勒馬？千年前我這匹馬就已經躍出了懸崖，只有往下墜，師尊若是不肯拉我一把，我就只能掉落崖底，粉身碎骨，我還回得了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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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淺一時說不出話。
她早就知道百里驚鴻有可能聽不進她的話，還是想着能不能再搶救一下。
現在看來，大可不必。
凌九宵看了看賀蘭蒼雲已經陰沉下來的臉色，知道他的耐性已經快被消耗光了，幫着勸：“國師大人，按理說我只是一個外人，不方便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不過淺淺是我師妹，不管前世你們之間經歷了什麼，我沒有參與，不去置評，但是現在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站在淺淺這邊的，你們有事兒說事兒，都好商量，如果你存半點要傷害淺淺和王爺的心思，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他已經瞧出來百里驚鴻狀態不太對，可別是要走火入魔！
百里驚鴻本身就是修仙法的，轉世而來後就算失去了一些法力，想必也不是尋常人能對抗的。
再加上他常年煉丹，會接觸很多藥草，有些更是有劇毒，若不小心應對，也可能會讓他的心性有些改變。
百里驚鴻對他倒是客氣，微笑說：“凌公子不必擔心，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師尊，我只是要想跟師尊在一起，好好保護她，怎麼可能捨得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