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居延城停留期間,秦瑤光和燕長青做了不少決策。
鳳棲樓女子們的去留,卻不是一個決策就能定下來的,是一項細緻的差事。
她們被帕巴拉捋進府的時間不同、又來自不同地區,每個人的情況千差萬別。
還能找到親族的,蘇迪雅便贈予盤纏,讓她們自行去投親。
但有一半人沒着落。
她們當中,有人來自更遙遠的西方國度;有的進府多年,早就不知道親人在何方;有的以這段經歷爲恥,不願歸家……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總之,都是帕巴拉造下的孽。
她們的身體,也被糟蹋得各有各的問題。
蘇迪雅太理解了。
她跟每個人談心,瞭解她們的心事,建議她們的去留。
有七八人就留在居延城。
蘇迪雅將秦鶯留下,以這裏爲據點,配合秦瑤光的絲綢之路計劃,建立第一個商貿集散點,這些人就成爲秦鶯的助手。
還有幾名年紀略大的,選擇在城裏嫁人。
蘇迪雅就做主,替她們挑選親事,目的是儘可能讓她們的未來得到一份保障。
剩下十來名錶達強烈的意願,想要追隨秦瑤光。
正好秦瑤光此行缺少侍女,穀雨等人都因爲沙塵暴失散,後來被青柏找到後,送回玉門關中。
蘇迪雅再次詢問她們的意願後,挑了四名侍女伺候秦瑤光,其餘的則隨她一同北上,在玉門關送走秦瑤光後,和她一道返回北疆邊城。
秦瑤光提出絲綢之路計劃後,就立刻給蘇迪雅去信,讓她培養人手。
這些女子遠離家鄉、一無所有。
她們想要重新擁有新的生活,只有憑藉自己的雙手,是最好的人選。
更何況,蘇迪雅的經歷與她們相似到了極點。
蘇迪雅就是擺在她們面前的、一個活生生的榜樣。
沒有比榜樣更能激勵人前行的了。
秦瑤光看完整個名單,欣慰地看着蘇迪雅:“迪雅,短短几年不見,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蘇迪雅美貌不減當年,綠寶石般的琉璃雙瞳裏閃着智慧又堅定的光芒。
就像她不遠千里來救長公主,勇氣與智謀並存。
她的每一個決定,所帶的每一個人、每一件商品,在事後都被證明,沒有一件多餘。
燕時晏能扮成樓蘭貴女,完全依賴蘇迪雅提供的衣物飾品。
就連對巫師一擊必殺的那個寶塔鏤空蝴蝶金鐲,都是蘇迪雅在和北戎的貿易中得來,覺得此行可能會派上用場,而帶來河西。
“都是主子憐憫。”
蘇迪雅絲毫沒有居功自傲,望向秦瑤光的目光裏滿是孺慕。
秦瑤光只比她大幾歲,但在蘇迪雅心中,長公主的地位與生養她的母親無異,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主子,這一路請容婢子留在您身邊,伺候您一回。”
蘇迪雅的語氣有些悵然。
抵達玉門關後,兩人就又分道揚鑣。
下一回再見,還不知是幾時。
秦瑤光知曉她的心意,笑着應了。
分別這麼久,重逢後情勢緊急,也沒來得及好好詢問她的近況。
正好趁在路上的機會,兩人好好說說話。
在蘇迪雅面前,秦瑤光從來沒有以救世主自居,更沒有把她當做呼來喝去的奴婢。
她把自己當做一手發掘了蘇迪雅這個人才的伯樂,希望她的日子越過越好,未來一片坦途。
來到居延城的路是如此曲折坎坷,返回玉門關則一片坦途。
爲了應對接下來的未知狀況,在燕長青的安排下,並非日夜兼程的急行軍,能保證合理的休息和喫飯時間,保持着高度警戒,有條不紊地行軍。
這片土地上的情況,因爲沙洲和居延的先後收復,民心所向,每一天都在發生着新的變化。
距離秦瑤光給出的一個月稅賦減免期限還有半個月,人心思動。
常常前一天是吐蕃土地,後一天就歸順了大景。
又有吐蕃的舊勢力不甘心,組織兵力攻打,土地再次易主。
不過,總的來說,從一路上燕長青所收集到的消息來看,大勢所趨,吐蕃的影響力正在日益減弱。
三日後,抵達玉門關。
守將帶領着當地官員,遠遠迎到十里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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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瑤光從馬車中走出來,三十多文武官員齊齊跪拜:“臣,恭迎長公主!恭迎郡王!”
他們守衛邊關多年,終於等來了收復河西這一日,怎能不心潮澎湃?
“平身。”
一行人簇擁着他們往城裏走去,玉門關守將擺下一場晚宴,既爲接風洗塵,又爲送行。
還在路上時,秦瑤光就讓人送信給他,命他收集情報、整頓軍務,待他們抵達後第二日立刻出發。
京城那邊,沒有任何動盪消息傳來,仍是一片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模樣。
朝廷的官方邸報、燕長青的情報網絡,以及蘇迪雅的消息來源,都沒有收到任何異常。
越是平靜,越是顯出背後的不平靜。
玉門關是邊城,條件艱苦。
在喫食上和中原不同,蔬菜水果難得一見,唯有牛羊肉不缺。
這場晚宴便因地制宜,守將特意請了城中大廚來掌勺,籌辦成牛羊全肉宴。
河西的牛羊肉格外鮮美,烤出來色澤金黃酥嫩,配以西域獨有的香料,滿足人們的口腹之慾。
不過,今天這個日子,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美食上。
宴會上所邀請的賓客,除了秦瑤光一家子,還有前來迎接他們的官員們,都是玉門關的核心骨幹。
能近距離目睹長公主和郡王爺的風采,讓不少官員心情激動。
在席間,最被津津樂道的話題,便是長公主和郡王爺夫妻兩人聯手巧取居延城一事。
這是無論如何都值得書寫和歌頌的戰功。
談到興起,更是有人當場賦詩作曲,擊劍吟唱起來。
邊塞曲調蒼茫恢宏,別有一番慷慨激昂,宴席間意氣風發。
酒過三巡,衆人微醺。
燕元安夾了一片羊羔肉在口中細細咀嚼着,他雙眸低垂,用眼角餘光留意着宴席上的動靜。
守將因爲興奮,顯然喝過量了,連酒灑出酒杯都沒發現。
坐在對面的武將醉醺醺的起身,搭着肩要去茅廁。
廊柱後,有幾名黑影閃過。
他的脣邊浮起一抹清淺的笑意,用眼神對坐在他身旁的燕守拙說了幾個字: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