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陶軟暈倒在了他的懷裏。
他茫然無措地看着天，看着四周，短短的一天裏，已經暈倒二次的她，要他怎麼能不害怕不恐懼?
他極力的警告着自己要平靜不要慌，不要讓她在最後的時光裏還要爲他擔心。
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放在了牀上，開了手機後，很多短信都是家庭醫生髮來的，提醒他到了治療躁鬱症的時間，該吃藥了。
他廖廖看了一眼，沒有回覆。
所謂的鬱都是因她而起，如今她連命都不要沒有了，這病，還治什麼呢?
再昂貴的藥物，也比不過她在眼前多待一秒，能夠治癒他。
不久時，手機響了，是汪澈，他看着躺在牀上的陶軟，接了。
“嗯….你腳步輕點，我給你開門。”
掛了電話，何景琛斂回了複雜的目光，汪澈，她一定也是放心不下的吧?
如果她放下不下…他可以做到逼着自己真的不去介意汪澈的存在。
大門打開，要不是汪澈看向陶軟的眼神是那樣悲傷，他險些沒有認出來人是汪澈。
只不過，短短几天，他竟然瘦了一大圈，下巴上的胡茬雜亂無章，整個人憔悴不堪，只有那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還能看出眼前這是個年輕男人。
兩人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汪澈站在門口，手扶在牆壁，遠遠的看着她，可只一眼，就背過身。
連着映地板上的影子也在發抖。
何景琛複雜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二樓，示意汪澈跟他上樓，不要吵醒陶軟。
到了二樓書房。
汪澈扶着牆壁勉強坐穩在椅子上，頭低低地垂着。
何景琛一根接一根菸的抽。
連着周遭的空氣也被渲染滿了沉重。
良久，何景琛捻滅了最後一個煙，終於鼓起勇氣顫着聲音問，“她…..的病….會…治好嗎?”
汪澈搖了搖頭，從喉間溢出一聲哽咽。
聽到這個回答，何景琛腳下踉蹌着直接摔在了地上。
最後的希望，泯滅了。
他的雙眼一瞬間變的空洞，不知在想什麼。
汪澈看着他，眼神是他此生也從未有過的狠戾，無力地從褲兜裏拿出了一包藥，哽咽道，“何景琛，知道嗎?來之前，我真的想要你死，如果不是你，小軟怎麼會得這種絕症?如果不是因爲你，她又怎麼會隱瞞着所有人放棄最佳治療的時機用命去換你的命?”
癱坐在地上的何景琛，明明眼神是空洞的，可眼淚還是顆顆分明地往下掉着。
“可是，當我看到小軟那樣躺在牀上的那秒，我又放棄了，她最放心不下你，如果我真的要了你的命，她怕也是…..”
說到這，汪澈已是哽咽的厲害。
而何景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他又怎麼會還不明白?
如果不是他…
陶軟的人生會是一帆風順的。
“何景琛，以前，我覺得我們三個人，可悲的那個一直是我，因爲我只能在你傷害過她後，纔會有機會靠近她，你就像一道虛無的陰影，就算人不在，卻還是橫在了我和小軟之間，但現在，我覺得真正可悲的人是你，因爲，是你，親手害死了你自己最愛的人。”
何景琛呆滯地望着汪澈，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輕而易舉地把他推下了萬丈深淵。
“這一輩子，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安排的那場車禍裏，我沒有直接讓人撞死你。”
“否則，現在要死的人，又怎麼會是小軟?”
“我最不該的，就是愛她到，對她似如生命的你，也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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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我沒有那麼那麼優柔寡斷….”
“何景琛，就算有一天你下了地獄，你欠陶軟的情也還不完。”
不知何時，何景琛的雙眼已經模糊。
這一刻，除了無用的懊悔，他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長長的嘆息後，汪澈垂着頭，點了根菸，嗓音沙啞道，“她從未讓我碰過她，儘管我嘗試過，可她依然拒絕了。”
“明月也不是我和她的孩子。”
“明月是陶然的和商寒的孩子，她之所以這樣說，現在想來，不過是在逼你死心，如果你能放下她，重新開始，她….”
“也許纔會死的瞑目。”
喉間一陣腥甜，何景琛猛地按住了地板，才得已支撐住身體，幾口熱血吐出，眼淚已是打溼了面容。
那血已經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刺眼的紅，而是混濁發黑的。
…..
到汪澈走後，那些話還在何景琛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哪怕她對你說了千百次狠話，她愛的人也一直是你何景琛，愛到，潛意識都在爲你守身如玉，而你，一次次的踐踏她，誤會她，侮辱她，將她的愛一次次摔得破碎，是你，從來沒有好好珍惜過她，何景琛，日後，小軟…..不在了，你這個罪魁禍首，連去她墳前上香的資格也沒有!”
夜幕降臨，他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十歲。
身上哪還有一點點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這次昏迷，她睡得很久。
他就坐在她的牀前，不曾挪開過視線。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他和陶軟之間，心甘情願付出的人是他何景琛。
可現在，他才懂得，默默付出的那個人，真心希望對方幸福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她陶軟。
他沒辦法揣測，陶軟每次推開他，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可他知道，她會難過，會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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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沒辦法體會，在生命進入倒計時的這幾年，她又是怎麼坦然面對的。
又是怎麼在這種身心俱累的情況下，還在爲他策劃好未來，還在救他的命…
“怎麼辦?欠你的，我好像當牛做馬也還不清出了…”
“軟軟，如果一開始我沒有糾纏你，該有多好?”
“爲什麼我就一定要得到呢?爲什麼我得到了之後也沒有好好珍惜過你呢?”
“你知不知道?我好後悔，我真的好後悔，我….對不起你媽媽的救命之恩，更對不起你的情深義重….”
“可你爲什麼會這麼傻呢?軟軟啊，你是我心尖上的肉，如果肉被挖走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被挖走肉的人又怎麼能夠活的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