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淵和領頭刺客達成的口頭交易。
君長淵開城門放行,暫時不派人追殺,而刺客則要在天亮之後把雲蘇平安放回來。
——這個口頭承諾,明擺着就是雙方互相忽悠。
刺客沒打算放人。
君長淵也沒打算不跟蹤。
這不。
刺客前腳才得意洋洋的出城,君長淵的暗衛後腳就跟上去了。
就連暗衛所騎的快馬,都特意用黑布裹上了馬蹄,爲的就是不讓馬蹄聲引起刺客的警覺,明顯就是提前準備好的。
祁展鵬只覺得自己都快糊塗了。
既然王爺都沒打算遵守承諾,也並不相信刺客的許諾,那他爲什麼還要答應刺客的要求,任由刺客把王妃帶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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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想利用王妃……當誘餌?!
祁展鵬暗暗倒吸口冷氣,心裏萌生出大膽的念頭。
他畢竟不是笨蛋,當了這麼多年領兵主將,各種兵法佈局還是懂的。
一旦產生了念頭,祁展鵬順勢往下推論,越想越覺得有理。
如果真按照王爺所說,那些刺客都不是天盛人,而是來自草原的蠻族。
那他們是如何潛入邊境的?藏身在京城這麼久沒被人發現,是否有人背後幫他們掩護?他們在天盛有沒有別的老巢?或者,還有沒有更多的蠻族潛伏在天盛境內?
這每一個都是很嚴重的問題!
而王爺一直領兵鎮守邊關,對蠻族的瞭解程度肯定比他深,抵禦蠻族,保護邊關安穩,原本就是鎮北王府不容推卸的責任。
所以,王爺勢必要查清楚這些問題。
不止是要將眼前這十幾名刺客一網打盡,還要以他們爲線索,順藤摸瓜,將他們背後可能隱藏的更多蠻族敵人,全部揪出來。
如果王爺在京城執意不肯讓步,讓這些刺客看不到活路,只怕他們會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不止是王妃的安全得不到保障,追查的線索也全斷了。
所以,王爺才假意答應了刺客的要求,放鬆刺客的警惕心,以王妃作爲誘餌,放走這批刺客,然後在暗中派人追蹤,調查刺客背後的隱祕!
祁展鵬越想眼睛越亮,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冷氣。
這哪裏是王爺被刺客矇騙啊?
分明就是欲擒故縱,高招啊!
祁展鵬的神情瞬間變了,不由拱手道:“王爺英明,是卑職愚鈍了,竟然這才理解王爺的良苦用意,還差點誤會了王爺,實在是卑職的錯。”
君長淵瞥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旁邊的季禮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祁展鵬又想到什麼了?
這態度變化得也太快了吧……
祁展鵬見君長淵沒有怪罪的意思,不由慶幸又感慨。
他放下手,又擔憂地問道:“不過王爺這麼做,雖然是上上之策,但王妃娘娘落在蠻族人手上,終究有些冒險,要是蠻族人發現中計,對王妃娘娘不利怎麼辦?暗字營的兄弟來得及救下王妃嗎?”
君長淵幽沉的鳳眸裏閃過一絲微妙,“你以爲本王派人跟上去,是爲了救蘇蘇?”
祁展鵬脫口而出:“難道不是嗎?”
頓了頓,他趕緊補充道:“自然,追查刺客也是重中之重,但王妃娘娘的安全也同樣重要吧?”
君長淵意味不明地勾了下脣:“蘇蘇不是需要人去救的弱女子,她是自願跟刺客走的。”
或者說,他會同意放刺客出城,原本就是雲蘇自己拿的主意。
君長淵只是沒拗過她而已。
“什麼?!”
聞言不止是祁展鵬,連一旁的季禮、杜恆明等人都驚到了。
季禮詫異道:“王妃是自願的?難道她和王爺提前商量過,是故意被刺客抓住的?”
君長淵道:“這倒不是,意外而已。”
季禮欲言又止,心裏真的很想問,既然沒有提前商量,那您是怎麼知道王妃是自願的?
她人都被刺客抓走了,方纔的對峙中也沒說一句話,難不成您二位還修了讀心術,能在刺客眼皮底下商量對策不成?
祁展鵬更是一腦袋的問號,還沒等他開口問個明白。
君長淵勒馬轉向,冷然道:“刺客這邊暫時不用管,他們是自尋死路,之前護城軍報信,刺客藏身的小院走水,位置在哪?給本王帶路。”
祁展鵬、季禮、杜恆明:“……”
三人不由啞然了片刻,還是季禮反應最快,拱手道:“關於走水一事,刑部也接到了報案,下官已經派了衙役趕過去,請王爺隨下官來。”
說着,季禮便親自帶路,騎馬往東城區方向去。
君長淵跟在後面。
祁展鵬等人也沒辦法,只好傳令城門的護城軍繼續守着,匆匆縱馬跟了上去。
杜恆明騎馬走在祁展鵬身邊,小聲道:“祁將軍,王爺說那些刺客是自尋死路,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祁展鵬搖搖頭,壓低聲音:“王爺的心思,誰猜的準?說不定是另有別的安排吧。”
雖然具體是什麼安排,他現在也想不明白。
但肯定不是壞事!
只要那些刺客逃不掉,最後還是能抓回來,祁展鵬心裏就放一萬個心了,總算不用擔心差事辦砸,被陛下問罪了。
至於王妃娘娘的安危問題……
王爺都說不用擔心了,他還擔心什麼?總之,跟着王爺的計劃走就是了。
祁展鵬徹底想開了,乾脆也不多問。
一行人匆匆離開城門,很快就到了東城區,走火的民房小院門口。
此時,小院門口已經被護城軍封鎖了,整條小巷裏都是濃煙和灰燼飄散,木頭燒焦的味道里,隱隱帶着一絲異樣的焦臭。
院子裏都是忙碌的刑部衙役,護城軍一部分守着門,一部分舉着火把照明,另一部分則在幫忙收拾殘局。
君長淵走進來,一眼就看到院子中間被燒成一片廢墟的柴房。
衙役和官兵用繩子吊着,將冒煙的焦木搬開,露出焦黑地上一個黑黢黢的地窖入口。
除此之外,旁邊乾淨的地上還擺着什麼東西,上面蓋了一層白布。
“這是什麼?”君長淵開口道。
季禮一招手,刑部的領頭衙役急匆匆跑過來,拱手行禮,臉色難看道:“回王爺,那是我們在走水柴房裏發現的,是……一具孩童和一條黑狗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