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名貴族對視一眼,立即附和:“對!殺人償命!”
“帕巴拉,只要你處置了他,我們就可以當你是真的不知情。”
他們心裏,更傾向於是帕巴拉指使,藉機給保守貴族勢力一個下馬威。
往後,不論是吹噓,還是到攝政王跟前表功獻媚,都有了資本。
反觀他們這邊,不僅付出了一條人命,還只能忍氣吞聲任由帕巴拉粉飾太平。
將來,只要有人提起這件事,就是他們這一派落了下風。
這怎麼忍?
至少,也要一命換一命。
在日後的輿論戰中,勉強能扯個勢均力敵。
幾人站起來使了個眼色,跟來的護衛齊刷刷亮了刀劍。
劍拔弩張。
帕巴拉下不來臺,心頭髮狠,不就是一個樓蘭貴族家的小子?還是個不受寵的,殺了又怎樣?
大不了,私底下多給穆克坦斯一些好處就是。
商人看重的是利益,只要利益足夠,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拿定主意,他正想開口,只見一直就此事沒發表過意見的大景長公主開口了。
她悅耳的聲音在此刻低沉緩慢,蘊藏着不容質疑的威嚴:“諸位,你們可知道,在大景,膽敢冒犯本宮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亂棍打死。”
她擡起眼皮望向帕巴拉:“難道,在吐蕃的規矩不一樣?”
一句話,就把“殺人償命”上升到“長公主的尊嚴不容冒犯”的格局,事情的嚴重性立刻變得不一樣。
這是秦瑤光剛剛趁人不注意,附耳教給秦鶯的話。
此言一出,就不再是帕巴拉衡量保守貴族勢力和穆克坦斯勢力兩邊利益得失的時候,而是長公主的尊嚴受到冒犯。
長公主是什麼人?
是他帕巴拉即將娶進門的妻子,兩人是一條船上的人。
換句話通俗的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侮辱長公主就等於侮辱帕巴拉。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都聽出了弦外之音。
偏偏燕時晏還涼涼的補充了一句:“姐姐還是太好心了,亂棍打死豈不便宜了他?依我看,剝了皮點天燈,方能警示那等低賤之人。”
他美得孤傲,不可一世。
點天燈這種酷刑從他口中輕飄飄地說出來,令人後脊發涼。
望向他的眼神,跟看見美女蛇這個傳說中的妖怪一樣。
有他如此添磚加瓦,帕巴拉更不可能當衆處置燕守拙。
他擡起雙手,試圖打圓場把這事給糊弄過去,然而兩邊都不答應。
巫師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搬出攝政王的名頭,又說:“今日之事,乃薩都艾桑降下警示,不可當做沒看見。城主大人,不妨讓我與穆克兄妹談話,以獲天啓。”
不愧是苯教巫師,他這番話一說,場內立刻安靜下來。
誰能想到,他是在接受到燕元安的暗示後,纔開的口?
帶走穆克坦斯,替長公主逃走創造機會。
這會兒不過多帶上一個人,不影響他的目的。
帕巴拉心頭詫異,不過這不影響他立刻答應下來。
兩人的確有過沖突,但都是攝政王麾下人馬,關鍵大事上,他們利益一致。
從這一點上,巫師的動機很正常。
兩方衝突,只要帶走其中一方人馬,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巫師搬出攝政王和教義兩座大山,誰還敢多說半個字。
一行人離開後,帕巴拉便上前假惺惺地安慰死者兒子,讓人奉上金銀做安葬金。
對方不忿,卻也無可奈何。
只能先收了錢,暗暗在心頭記下這個血仇。
跟死者一起的貴族,看着離場的一行人,敢怒不敢言。
護着燕時晏,燕守拙走在最後,神情嚴肅。
年紀輕輕就有這一身好武藝,讓巫師起了愛才之心。
故意落後幾步,想着打聽來的消息,巫師笑着對他說:“艾力小哥,不如留在我身邊,美酒美人任選,好馬任你挑。”
燕守拙沉默不語,燕時晏回頭一笑:“大人,當着我的面挖牆腳,這不好吧?”
巫師不以爲意,兩手一攤:“中原不是有句話,叫做‘良禽擇木而棲’?艾力的母親是漢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燕時晏只淡淡一笑,不再開口,心道:你能挖走算我輸。
這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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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質疏離冷清,燕守拙卻從他的小表情裏讀出了他的心思。
旁人眼裏殺人如麻的孤傲美人,在他眼裏只是爭強好勝的可愛三弟。
“大人,敢問你要帶我去何處?”
又轉過一個迴廊,已清淨不少,只有些府邸裏伺候的奴隸,燕時晏發問。
巫師轉了轉眼珠:“去我院子,聆聽天啓需要絕對的安靜。”
既然要把人帶走,自然是越久越好。
從他的院子來回兩趟,再加上隨便找個藉口耽擱一會兒,足夠了。
要是這麼久那位長公主都逃不出去,也沒有什麼繼續合作下去的必要。
燕時晏自然不會反對。
接下來的計劃,他也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一拍即合。
隨着他們離開,戲樓前緊張的氣氛慢慢消散,帕巴拉下令讓雜耍戲班立刻開始演出,場內重新熱鬧起來。
巴特爾藏在後臺戲班子裏,透過帷幕的間隙看着外面發生的一切。
直覺告訴他,剛剛突然發生的事,並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不過,這都不影響他接下來的計劃。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見身着吉服的長公主起身離開。
她要去哪裏?
何時回來?
城主府太大,她要是離開戲樓,再想刺殺就難了。
他近不了身。
巴特爾瞳孔一縮,轉身就要離開後臺。
跟上去!
不論她要去幹什麼,這個機會他都必須抓住。
隨機應變,是一名優秀刺客的基本素質。
如果有更好的機會,他又何須在大庭廣衆之下行刺?風險立刻降低不少。
只是他走出後臺,就被城主府的士兵攔住喝問:“去哪裏?!不得亂走。”
“我肚子疼。”
巴特爾捧着肚子,皺着眉頭一臉痛苦的模樣。
正在士兵遲疑之間,一名全副武裝的千戶突然出現,上上下下打量了巴特爾幾眼:“我帶他去。”
吐蕃階層森嚴,士兵一個激靈,立刻應下,連頭也不敢擡。
巴特爾偷看了一眼千戶,只見他頭盔戴得嚴實,整張臉藏在鬍鬚下看不清面容。
唯有一雙眼睛,殺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