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刺客指證鎮南侯府,君長淵私自調兵的罪名也不小。
君長淵對此卻十分坦然:“陛下,這不是一份供詞的事。”
天盛帝不解:“還有什麼?”
君長淵鳳眸意味不明:“刺客再次現身京中,事關之前的大婚行刺,這是其一。臣的王妃與五皇子被刺客所捉,如今還下落不明,這是其二;刺客供述鎮南軍與土匪勾結,這是其三。
有口供證詞在,如果鎮南侯府當真與刺客有關,那就意味着這三個案子都與侯府脫不開關係,事情緊急又關係重大,臣判斷不能輕忽大意,所以才臨時調兵包圍了侯府。”
如果說單獨一個案子,不足以讓君長淵私自動兵。
那三樁案子加在一起呢?
這個分量絕對夠了!
哪怕放在朝堂上議論,都沒人能說君長淵行爲出格,相反的,還要誇讚他思緒敏捷,當機立斷。
畢竟事發突然,誰能保證鎮南侯府是被栽贓的?
萬一他們真的跟刺客勾結,君長淵又沒有及時出手的話,誰又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說到底。
君長淵私自調兵,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又沒有直接抄了侯府。
所以事情可大可小,全看天盛帝怎麼裁定。
再退一步說,就算天盛帝真的對君長淵不滿,認爲他無詔調兵就是錯,那又能如何呢?
天盛帝能因爲這單獨一件事就殺了君長淵嗎?
不能。
能因爲這種事降罪他嗎?
雖然可以,但沒必要。
真正有用的降罪處罰,是剝奪君長淵手裏的兵權,但這點顯然不行,鎮北軍歷代都歸鎮北王所管,剝奪兵權,等於是要廢掉鎮北王府。
可鎮北王府的存在,是開國皇帝親自定下的,除非是發生謀反這樣的大事,否則哪怕是天盛帝,都不能輕易更改先祖的規矩。
更何況,即使真的把鎮北軍權拿回來,天盛帝也找不到人接手啊。
他倒是不缺心腹武將,但能真正駕馭住五十萬鎮北軍的,除了君長淵,朝中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如此龐大重要的兵權,與其交給外姓臣子,那還不如放在君長淵手裏呢。
除了兵權之外,其他的降罪處罰,對君長淵來說又是不痛不癢。
罰了又能有什麼用?白白讓他們這對皇家叔侄離心,反而不妙。
天盛帝心裏權衡考慮的很多,身爲皇帝,並不意味着肆無忌憚,很多時候反而比常人更不自由,更需要謹慎的走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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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長淵也很清楚天盛帝的顧慮,所以他根本不擔心,私自調兵會受到懲罰。
天盛帝反而會誇讚他!
果不其然。
短短沉默一瞬後,天盛帝威嚴的臉上便露出笑容,眼神略帶慈愛地看着君長淵:“今晚之事,你的反應很及時,但做事手段太過冒進了,下次可不許了,京中私自調兵,這可是大忌諱!”
“臣知錯,待事情平息之後,聽由陛下處罰。”
君長淵垂眸,聲音冷淡。
“朕會記得的,到時候功過一起算,也不會冤枉了你。”天盛帝還算滿意他的態度,點點頭。
鎮南侯伏跪在地上,聞言臉色沉了沉。
陛下還真是疼愛鎮北王啊!
連私自調兵這麼忌諱的事都能容忍,說着是要事後懲罰,但從語氣就能聽得出來,肯定不是什麼重罰。
如果換成是其他臣子,不,哪怕是皇子,甚至是太子。
在沒有聖旨的情況下私自調兵,陛下都能扒了他一層皮!哪會像對鎮北王這樣,輕描淡寫地放過……
君長淵倏地又開口道:“至於刺客的供詞,侯爺既然覺得是栽贓誣陷,這一時半會也無法查清,但本王手裏還有一個人,需要侯爺辨認一下。”
鎮南侯直起身,狐疑地看着君長淵:“殿下如果說的是刺客,臣恐怕辨認不了。”
“他不是刺客,卻與第四樁案有關。”君長淵道。
第四樁案?
鎮南侯稍微有些愣住。
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他幾乎快忘了君長淵一開始說的話。
天盛帝卻沒忘,皺眉道:“那人在哪?”
君長淵回道:“就在殿外候着。”
“帶進來!”
天盛帝一聲令下,杜公公立刻領命而去,很快就領着兩位宮中禁軍,押着一個滿頭冷汗、形容狼狽的男人走進來。
男人撲通一聲被押跪在地上,滿臉惶恐不安,哆嗦着連頭都不敢擡。
天盛帝、孟閣老仔細看了兩眼,看不出這人有什麼問題。
“侯爺可認得他是誰?”君長淵冷淡開口。
鎮南侯跪在地上,轉過身去看被禁軍押着的男人。
男人異常緊張,渾身止不住地發着抖,像是不敢見人一樣深深埋着頭,隨即痛苦地悶哼一聲,被禁軍一把抓着頭髮擡起了臉。
一張滿布冷汗、驚懼又慘白的臉龐映入眼簾。
鎮南侯心裏一緊,第一反應就覺得十分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但能被君長淵親自帶進宮,押到陛下面前的人,誰知道背後又牽扯了什麼大案?
鎮南侯此刻精神緊繃,就算覺得這人眼熟也不敢輕易說出口,唯恐惹禍上身,他立刻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剛要開口。
君長淵幽幽地道:“侯爺不會想說不認識吧?容本王提醒一句,此人是板上釘釘的鎮南侯府中人。”
“……”鎮南侯剛要出口的話,不得不咽回去。
他神情驚疑不定:“殿下確定嗎?”
“不確定本王會把他帶到這?”
君長淵一聲嗤笑,“侯爺再好好看看,認得他是誰嗎?”
天盛帝的目光看向鎮南侯,雖然不清楚君長淵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這種時候,只需靜觀其變就好。
鎮南侯迫不得已,只能皺緊眉頭仔細看着男人的臉。
男人滿臉慘白,目光驚恐不安,被禁軍牢牢揪着頭皮,又痛又不敢躲,顫抖着對上鎮南侯的視線:
“侯……侯爺……”
這聲音也很熟悉!他確實在府裏聽到過。
鎮南侯心中更加警惕,盯着男人的臉仔細回想,終於想起了什麼:“你……好像是錦兒院子裏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