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6章

發佈時間: 2024-10-14 16:5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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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食人巢鬼王對天官 2

謝憐哭笑不得,卻也好生感激,道:“風師大人,你怕是有所誤會。其實……”

他想要解釋花城並非是為了極樂坊而去找他興師問罪的,師青玄卻是暗暗地朝他使眼色,像是要叫他別說話。花城也並不辯駁,只道:“君吾往我手底下插眼線的事我還沒清算,你們拿什麼跟我談條件?”

謝憐明白了。師青玄已經看出來花城並無惡意,但明面上要裝成花城是為了追責才闖仙京的,這樣的話上天說起來,可以避免有心人傳他是惡意潛逃。花城也懂他意圖,便順口配合了一句。然而,謝憐卻不願意如此,道:“好了,別演了。人家本來是為救我才上仙京的,三郎是好意,何必掩飾?”

師青玄卻道:“不演了。方才那兩句我已經傳到通靈陣裡去了。這你就不懂了,傳來傳去好意最終還是會傳成惡意的,還不如一開始就是惡意呢。”

花城挑眉道:“明白人。”

師青玄得意道:“那是。要不然本風師怎麼在上天庭混?南陽將軍,放下弓吧。”

風信卻仍是將弦拉滿七分,屏息不語。師青玄拍他道:“放下吧,人家熟著呢,沒惡意的。”

風信沉聲道:“太子殿下,你身旁那個是絕……”

見他敵意不減,弓箭不下,師青玄突然“呔”的一聲,往他胳膊肘上撞了一下。

那一瞬間,風信的臉色當真是比見鬼了還恐怖一萬倍,大叫一聲,右手半凝不凝的一縷靈力潰不成軍,煙消雲散。他臉色慘白地就是一長串破口大駡,末了崩潰道:“我操了!你想幹什麼!!!!”

原來,師青玄方才用來撞他握箭的那只手的,竟是胸。看樣子,這一撞可真嚇壞風信了。而師青玄一甩拂塵,仙骨瀟瀟的完全看不出來剛才幹了何等有失體統之事,道:“我還沒問你想幹什麼,都說了血雨探花是去救太子殿下的,你還拿箭指人。這麼想打架,本風師反正不奉陪。”

風信一下子退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似是完全再不敢靠近她了,聲嘶力竭地道:“你不要再做這種事了!!!不要再做!聽到沒有!!!”

見他如避蛇蠍,對自己之玉樹臨風十分有信心的師青玄不由得一陣鬱悶,道:“行行行。不做了不做了。你也不吃虧啊?你這什麼態度???”彷彿覺得自己失了面子,於是化回了男相,回過頭來,道:“咦,千秋呢?”

聞言,風信總算恢復了一點神智,四下望望。謝憐“啊”了一聲,道:“他沒在通靈陣裡嗎?”

師青玄道:“沒啊!他丟完骰子,走對了路,之後就一直沒吱聲。我問他好幾次正確的點數是什麼他都沒和我應聲。以往誰跟千秋說話他都很快回答的,就算是中天庭的小神官問他他也從不擱置。真是奇了怪了。”

謝憐輕歎一聲,道:“泰華殿下去追戚容了。”

來者二人雙雙一怔:“戚容?”

謝憐道:“不錯。此處正是戚容的巢穴。唉,總之……”

風通道:“等等。為什麼泰華殿下會去追戚容?他不是來追你的嗎?”

花城在一旁道:“不為什麼。他追的是血洗鎏金宴的兇手,而太子殿下不過給兇手擦了屁股,郎千秋得知真相,便去追真正的兇手了,僅此而已。”

風信神色一凜,道:“真正的兇手?當真?!”

謝憐只覺完全沒法再解釋一次,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搖頭道:“沒有這麼簡單,回去我再細說吧。”

師青玄不知內情,喜道:“果然這其中有誤會,本風師真是料事如神,這下你就算回去應該也不用關禁閉了。”

風信則道:“好!”看上去像是大大鬆了一口氣,收了弓,方才表現出來的警惕之意也減淡了不少。花城卻是冷笑了一聲。謝憐對風通道:“你可知道,戚容就是那個戚容。”

風通道:“那個戚容?哪個?”他愕然道,“我們都認識的那個?”

謝憐道:“果然你也沒料到真是他嗎?”

風信臉色一黑,道:“沒。我沒跟青鬼本人打過交道,一直以為應該是巧合重名。怎麼會有鬼腦袋上頂著自己真名到處招搖過市?這不是有病嗎?”剛說完,他又立刻想到,戚容這人是當真有病,當即與謝憐對視一眼,相顧默然。

早在二人未曾飛升以前,風信便對戚容極為不喜。戚容乃是謝憐母親、即仙樂末代皇后的妹妹之子,自小養在皇室,整天纏著謝憐,風信作為謝憐的護衛,自然時常要見到他。此人年紀小,不懂事,不聽勸,精力旺盛,行為極端,最糟糕的是貴為皇親國戚,無人敢打罵管教,可想而知,有多無法無天。他以前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太子表哥是完美的!”“我表哥怎麼樣怎麼樣”。若是有人對謝憐有半分不敬,或是給謝憐帶來一絲一毫的麻煩,不管是誰,戚容一定把那人套麻袋打出屎,他腦袋裡從沒有什麼敬老愛幼的念頭。謝憐就有一次從他手底下搶救出過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孩,給他揍得渾身是血,看不出人樣,慘極了。謝憐憐他身世,加上又覺得他是真心向著自己,從不曾動手教訓他。但若只是言語引導或呵斥,他又屢教不改,極是頭疼。風信性子直,說話衝,不像謝憐那般有耐心,數次頂撞戚容,違抗他命令,導致戚容對他也極為厭惡,總變著法子為難,頤指氣使。而且,謝憐飛升之後,戚容變本加厲,甚至有時候對方無心之失,比如在太子殿前隨口吐了一口唾沫,他就要往人家嘴裡塞燒紅的炭。為防止他做得過火,風信時常要下界去給戚容擦屁股,可煩死了他,經常對謝憐說:“戚容這人有病,遲早要鬧出大事來!”

風通道:“要真是他,如此行事,也不奇怪了。”

師青玄奇道:“怎麼,你們認識青鬼本人??”

謝憐點頭,道:“我表弟。”

師青玄一驚,抱臂道:“厲害啊。”

謝憐道:“他真是相當厲害。”

師青玄道:“我不是說他厲害,是說你厲害。太子殿下,你看看,東南武神西南武神是你舊識,東方武神是你徒弟,青燈夜遊是你表弟,血雨探花是你拜把子的兄弟,本風師是你的朋友。這還不厲害嗎?”

謝憐微微一笑,心想,風師可真人如其風,風一出來,陰霾就要被吹散。而花城和風信聽到“血雨探花是你拜把子的兄弟”時,神色都似乎不怎麼認可。花城是挑了一下眉,風信則是皺眉不語。須臾,他對謝憐道:“要是沒別的事,你還是趕緊回仙京。方才鬧了那麼一出,其餘神官都不知怎麼回事,現在還在上面等著。帝君那邊也該知道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得有個交代。”

聞言,花城哈哈笑了出來。風通道:“你笑什麼?”

花城道:“我還以為你性子真有多直,原來也是個說話喜歡拐彎抹角的。你無非就是想讓太子殿下別和我這種妖魔鬼怪混作一路,幹什麼不敢直說?怕沒資格立場說嗎?”

謝憐輕咳一聲,道:“三郎……”

風信冷聲道:“他本來就不該和妖魔鬼怪混作一路,你知道就好。”

對於這句,花城不置可否。而謝憐從容地插了進來,對風信溫聲道:“我會給個交代的,不過,現在這裡的確還有別的事要做。戚容在他的巢穴裡藏了三百多個活人準備吃,多虧方才了三郎一路幫忙,才把這些人都救走了。目前還剩下一批小鬼,須得慢慢處理。處理完我就上去了。”

風通道:“拖太久不好。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花城點頭道:“以上天庭的效率,大概下個月就可以處理完了吧。”

風通道:“說得你彷彿一瞬間就能了結似的。”

二人竟是針鋒相對。師青玄以眼神詢問謝憐:“他倆有仇嗎?”謝憐搖頭。還待調轉話頭,花城卻不知從哪里取出了一把傘。這傘傘面赤紅如楓,豔烈如火,花城單手撐傘,傘面擋在他和謝憐的上方,映得二人面頰染上一片緋紅。

想必,這就是在與君山過屍林血雨時撐的那一把了。然而,現在又沒下雨,謝憐不由得略感奇怪,道:“三郎,你幹什麼撐傘?”

花城對上他,把傘往謝憐那邊挪了挪,笑眯眯地道:“等著。馬上就要變天了。”

話音剛落,從天而降一陣瓢潑大雨!

那雨嘩啦啦、嘩啦啦,突如其來,打得謝憐整個人都懵了。不過,他好好地待在花城的傘底,沒有淋到一點兒雨滴。然而,站在謝憐與花城對面的風信卻是全無防備,給這雨從頭到腳澆了個透。

更不幸的是,這雨是血色的,因此,這樣看來,風信已經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紅人,渾身上下只有一雙瞪大的眼睛眼白是白色的。師青玄因為剛好站在一處山洞之內,也未曾遭殃,瞠目結舌,拂塵都忘記甩了。

那陣血雨來得快,走得也快,少頃便回復平靜。風信好容易反應過來,抹了把臉,臉上依舊是一片血糊糊的腥紅,毫無起色。謝憐道:“這……”

花城收了傘,哈哈笑道:“一瞬間。如何?”

五個字間,他悠悠然地走出幾步,已是好長一段距離。謝憐那頭原本正在袖中翻找布巾,師青玄從拂塵上薅了幾把白毛,一起貢獻給了陷入沈默的風信。而花城一走,謝憐立即發覺身後少了一人,轉身奔出幾步,道:“三郎,你要回鬼市了嗎?”

花城回頭,道:“你不是也要回仙京了嗎?”

他半開玩笑地道:“不過,你要是想跟我回鬼市,我也歡迎啊。”

謝憐笑了,道:“下次吧。”他誠懇地道,“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再去鬼市。你重修極樂坊,我給你搬磚。”

花城道:“搬磚不必。你坐著看也挺好的。”

謝憐緩緩斂了笑容,道:“千秋的事,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你。”頓了頓,他道,“我不知道怎樣是對的,也許這樣也未嘗不好。”

花城卻淡淡地道:“想太多。”

謝憐一怔,微微歪了歪頭。花城道:“你只管做就是了。”

說完,他便轉過了身,擺擺手。

不多時,那道紅衣身影,漸漸地,在山前,在月下,在謝憐的眼中,消失無蹤了。

☆、第56章 尋往跡再上太蒼山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謝憐彷彿又有了一陣勇氣。

郎千秋走了之後,他的步伐一直有些遲緩,背也有些彎曲。而這勇氣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要往何處去,竟讓他整個人又不知不覺立直了。他站在原地不動,師青玄走上來,拍拍他的肩,道:“這人挺夠意思的。太子殿下,不知道你怎麼結交到的,不過你運氣真好。”

這還是謝憐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你運氣真好。他看了師青玄一眼,微微一笑,道:“是嗎?大概吧。我也覺得。”

在他們身後,風信繼續默默擦臉。兩人一回頭,就看到他滿臉沾白毛的模樣,好辛苦才忍住了笑。謝憐道:“對不起啦。”

這算是代替花城道歉了。風信終於把白毛都給扯下去了,道:“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

三人在巢穴內又搜索了一通,確定再沒有被困的活人,也沒有漏網之魚了,這才乘著一陣風,再次回到仙京。

過了飛升門,只見許多中天庭的下級神官堵在街上,來來去去,如臨大敵,正在大街兩側每一座宮殿裡四下排查。而他們來到神武殿,殿內早已聚滿了上天庭的神官,遠遠地便有爭論之聲入耳。他們聽到的第一句便是:“花城居然倒打一耙說咱們上天庭在鬼市安插眼線。這真是荒謬至極,我們天界需要在他手下安插眼線??”

聞言,謝憐和師青玄俱是輕輕一咳。安插眼線臥底鬼市的事,八成不是假的。事情都沒弄清楚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嚷嚷,萬一確有其事,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三人進了殿,師青玄走在最前。眾人一看他,便招呼道:“風師大人回來啦?”“辛苦了辛苦了!”眼睛卻都盯著謝憐。還待再問,緊接著,卻在二人身後看到彷彿剛從血塘裡爬出來的風信,沉著臉走了進來。眾人瞬間凍結,紛紛挪開了目光。畢竟,誰也不想在清靜的大殿裡聽到那響徹長空的罵聲。只有慕情,不僅不回避,反而刻意往這邊看,用心昭然若揭。

謝憐抬眼,只見君吾坐在上首,一手支著額頭,按太陽穴,閉著眼,看起來似乎略帶疲倦。謝憐十分能理解。

要在以往,一兩個月都不一定開一場集議,最近卻是事故頻發,短短時間之內,神武殿爆滿了好幾次,彷彿天天都有事,恨不得一天議兩次,換做是謝憐,他也累。況且,要發表意見的人又多,七嘴八舌。一名神官道:“他說來就來,把仙樂宮連通到了別處,這點真是太可怕了。如今他能輕而易舉把得罪他的太子殿下抓走,明天說不定就能在其他殿把別的神官抓走。這事兒萬萬不能姑息,必須得及時遏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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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成人間,就相當於某反賊在皇宮之內挖了一條地道,來去自如,當然令人坐立不安。也難怪方才那群中天庭的神官要全力戒嚴,四下排查了。慕情的重點卻不在於此,淡淡地道:“花城信徒那麼多,坐擁一個鬼市,區區一個極樂坊,燒了就燒了,對他來說還能算什麼嗎?不一定是因為太子殿下得罪了他才闖仙京的吧。”

師青玄立即道:“玄真將軍,你這話就不對了,大家可都是聽到花城自己承認了的。說起來,本月是輪到哪位將軍守庭?仙樂宮的大門給人施了法連到別的地方,竟然毫無覺察。這算不算失職?”

裴茗本來抱著手臂站在一旁,老神在在沒說話,聽到這句,道:“我。”

師青玄卻是不小心記錯了,他本來以為是慕情,結果轟到了裴茗,不免尷尬。裴茗倒是沒推脫責任,道:“本月當值的是我。的確是我失職了。”

與他交好的神官立刻解圍道:“依我看,事情還是一件件地來,先把血洗鎏金宴的事兒弄清楚吧!”

這時,侍立在殿前的靈文忽然道:“泰華殿下有消息了。”

君吾終於睜開眼睛,道:“他說什麼了。”

靈文靜候片刻,道:“他說永安國鎏金宴之事另有內情,他會自行找太子殿下解決,不需旁人插手。但請務必不要讓太子殿下自貶成功,這是兩碼事。”

慕情蹙眉道:“什麼內情?”

靈文道:“沒說更多,沒消息了。”

沒想到眼看大戰一觸即發,一錘子重重砸下,卻輕飄飄落地,眾位神官不免都有點失望。郎千秋可是苦主,苦主不找兇手討債了,那旁人還有什麼熱鬧好看的?而且,郎千秋不說,謝憐看樣子也不會說,這事真是連點嚼頭都沒有了。

接下來,君吾點了風信和慕情,讓他們協助裴茗加強警戒,又安排了些別的,擺擺手,讓各位都散了。謝憐留了下來,隱隱聽到有人交談:“果然,每次他捅出什麼事來,帝君說是要審,最後不都什麼事兒都沒有嘛……”

“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一尊大佛,今後說話小心點唄。”

……

待到人都散了,謝憐走上殿前,欠身道:“給您添麻煩了。”

君吾道:“這還不算什麼麻煩。你若是一直死咬了血洗鎏金宴的是你,那才麻煩。”

猶豫片刻,謝憐還是自己把事情始末全都交代了。

聽完之後,君吾評價道:“仙樂,你這事情做得真是,吃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

謝憐垂首,道:“我知。”

君吾道:“罷了。你一貫如此。泰華現在注意力被轉移,去追青鬼。等他追到之後,必然還是會來找你,如何應對,你想好了嗎?”

謝憐道:“沒想好。但是目下,我還是想點別的吧。”

君吾笑了,道:“想什麼?有沒有點有趣的,讓我也高興下。”

謝憐道:“地師去鬼市臥底,是您派去的嗎?”

君吾從容道:“是。”

謝憐道:“這是為何?”

君吾緩緩地道:“因為,是花城先行在天界安插了他的眼線。”

謝憐一怔。君吾站起身來,道:“許多年來,花城的消息都太快了。而且,有些他不該知道的,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對於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哪里是底線,如何擦邊壓線,他把握得太精准。而這次,他直接把通道開到了你的仙樂宮,已經等於是間接證明瞭,上天庭的確有他安插的內應。否則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其實,關於這一點,謝憐也多少有些覺察了,畢竟花城是真的知道太多了,因此君吾說出來,還不算難以置信。他道:“您有證據嗎?”

君吾緩緩搖頭,道:“就是苦於沒有證據,但又蹊蹺屢出,我才讓明儀混入鬼界。沒想到上天庭那只內鬼還沒揪出來,明儀反倒落入他手。雖然是沒折在他手裡,給你救了回來,但這下,要尋他的眼線,更是困難了。”

謝憐道:“出了問題的是上天庭還是中天庭?”

君吾道:“難說。你便當除了你,誰都有可能吧。也許,只有一個,也許,更多。”

難怪君吾不派其他人去鬼市探查明儀的下落。若是除了他誰都有可能,謝憐不禁心想:“難道風師、千秋、風信他們,也全都有可能嗎?”

這時,君吾道:“仙樂,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對花城頗有好感。你有自己的分寸,交友,旁人也不該多言。但必要時候,你小心一些花城,不要把什麼底都透給他了。”

聞言,謝憐斂了神思。君吾道:“能成絕者,無一不是經歷了常人所不能想像的痛苦。要麼一飛沖天,要麼萬劫不復。從銅爐山裡出來的兩尊絕境鬼王,黑水和花城,都遠比你想像的要可怕。”

謝憐低了頭,不反駁也不附和。君吾道:“我不知他的目的和動向是什麼,而他卻對上天庭的目的和動向一清二楚。這就很不利。”

聽他說“這就很不利”,謝憐抬頭,脫口道:“三郎他……”見君吾望來,他頓了頓,改口道,“花城他,應該不會做太過火的事情的。畢竟,您想,以他的實力,若是要為禍作亂,難道不是早就能攪個天翻地覆了嗎?既然從前不會,那麼只要不出什麼大事,想必今後也不會的。”

君吾道:“但願如此,但你知道,我不能冒險。”

出了神武殿,謝憐在仙京街頭慢慢行走。

路過仙樂宮時,他駐足停留,打量了一陣。

這是君吾批給他的宮觀,華麗,嶄新,同時,也很陌生。朱紅的大門上排排門釘鋥亮,卻已經打上了兩道寫滿咒文的封條,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交叉,望來使人觸目驚心。

師青玄離開神武殿前對他說,因為這大門被施法連到了別處,你的宮殿暫時被封了,可以到我殿裡去歇歇。然而,謝憐盯著這座“仙樂宮”看了一陣,忽然轉身。他沒去風師殿,也顧不得本來要去做的事了,卻是一路直行,出了飛升門,跳了下去。

穿過皚皚雲海,他落下的地點,是在太蒼山。

在這座太蒼山上,曾坐落著仙樂古國的皇家道場——皇極觀。

皇極觀是極為龐大的道觀群,遍佈整座太蒼山的宮觀廟宇中,供奉著數位神人仙尊,交相輝映。主神乃神武大帝,金殿在最高峰。而坐落于次高峰上的太子殿,也曾鼎盛一時。

八百年前,太蒼山漫山遍野都是如火的楓林,乃是一大名景勝地,楓林道中,儘是人頭攢動、絡繹不絕的信徒。而後來仙樂國破,許多昔年的信徒成群結隊奔上了山,去燒太子殿,卻引了山火,將整座太蒼山都燒了大半,淪為一片焦土。

燒焦過的土地,和埋著死人的土地一樣,似乎更加肥沃。後來,在這片焦土之上,落下了種子,長出了新的樹木。幾百年後,又是漫山遍野的鬱鬱蒼蒼,卻再也不見紅葉,與八百年前是全然不同的風景。

以前上山,有一條寬闊平坦的青石山道。山道上不時就能看見拜山的香客,或者挑水背柴的小道士。現在,這條山道早就消失了。亂山落石,枯草殘枝,把它深埋於地底。謝憐一路上山,靠的是一雙腿,遇到荊棘攔道,便取下背後的芳心劍,斬斷枯藤雜草。

爬到半山腰時,謝憐有些疲倦了,靠著一顆死樹,想要休息片刻。忽然,一個黑糊糊的事物從樹上砸了下來,連著“喀喀”怪響,迎面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