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斤重的大黑魚，姜小魚燉了整整一大鍋，而夏金桂直接給她裝了大半鍋帶到於大夫那邊去。
老將軍醒了過來，於大夫的銀針幾乎插滿了他的全身，他似乎像是習慣了一般，一動不動，只是不停地的朝着見到的每一個人道謝。
姜小魚一直沒進屋，只是在院子裏幫着忙，不過屋裏的他們談話的聲音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兩位小兄弟，你們救了老夫，此恩無以爲報，只能拼了這條老命把這羣水匪給滅了，還你們一個安生日子。”老將軍喝了魚湯，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不少了，說話也完整了起來。
蕭子規和齊大哥也徹底放下心來。
“大人，這湯再喝些吧。”齊大哥又舀了一碗來。
旁邊於大夫的小藥童，喫着魚肉滿嘴流油，依舊眼巴巴的望着他們手裏的湯。
老將軍搖了搖頭，“我這身子骨也不能大補，你們這些孩子多喫點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往門外看了一眼，衝着蕭子規點了點頭，“小兄弟，替我謝謝你的夫人。”
“大人，您沒事就好，這魚湯相比您爲了救我兄弟受傷，簡直不值一提。”
聽着蕭子規的話，老將軍卻不贊同，“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救了他們，你們也救了我，這一聲謝豈有不妥？”
“大人說的是。”蕭子規立刻恭敬起來。
老將軍盯着他的動作，忍不住的讚歎道，“小兄弟可是讀書人？”
“曾經讀過兩年。”
“嗯，身上倒是有一股氣與常人不同的氣節。”
蕭子規連忙擺手，剛想要開口解釋，沒想到齊大哥卻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子規呀，瞧瞧大人都這麼說你了，等日後家裏好些了，還是去讀書吧，不然實在是可惜了。”
“齊大哥，可就別說這些了。”
老將軍一眼就看穿了蕭子規的窘迫，衝他們招招手，他們也就立刻圍坐了過去。
於大夫這針還得施半個時辰，老將軍也就索性說起了自己的曾經。
姜小魚坐在門外聽故事，整個人都恨不得貼在門上。
老將軍的家鄉就在東邊的牛頭山附近，只不過在幾十年前，土匪橫行的年代，被滅了村，如今是一點痕跡都找不着了。
青田村的後山真的跟當年牛頭山的後山非常相像，山中似乎帶着些許的靈氣，鬱郁蒼蒼，濃翠蔽日。
可是活在這麼好的地方，老將軍家確實村裏最窮的人家，因爲他爹早就不在，如今他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如何長大的，也許被人欺負着就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小的時候，他爹還活着，教他讀過幾日書，認得幾個字，可是後來他只能靠自己活着的時候，也是靠着一張弓一把刀在後山上打獵維持生計。
他很幸運有一個特別的妻子，把他們的孩子都培養得格外的好，所以他才能毫無顧忌，義無反顧的去從軍，他想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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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沒等他飛黃騰達，光耀門楣的時候，土匪就肆意濫殺無辜，他無力把全村的人救下來，只能帶着自己的妻兒遠走他鄉。
這滅村之仇，他一日未敢忘記，可是他一個小人物又如何救得了天下，所以既然他考不了科舉，他就走武舉，這渾身的傷，沒有一日消停過。
好在他做到了，這麼多年，只要有土匪出現的地方，他必定緊隨其後。
只不過他的年歲已大，手上早已沒有了兵權，武力也大不如前，他感覺自己能做的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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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我爹說過，原來您就是那位大將軍！”蕭子規有些激動，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下跪還是作揖。
老將軍卻連忙扶住他，“我不是什麼威風凜凜的大將，沒有守過邊關，也沒有爲皇上開疆拓土，只是惦念着心中這一點恨罷了。”
“不！在我在看，您就是大將軍，那些土匪禍害百姓，能夠除掉他們，纔是能給百姓實實在在的好日子。”
蕭子規的話也是說道了齊大哥的心坎上，他也急忙點頭，“將軍大人，子規說的對，雖然我沒有讀過書，但是我知道，不管是打什麼仗，受罪的都是百姓，但是消滅土匪不一樣，那是給百姓過好日子的大好事！”
“哈哈。”老將軍輕聲一笑，“好，好多年沒聽有人對我說這些話了。”
他的兒女都長大成人，各個皆有所成，在妻子西去之後，他對這個世上便了無牽掛，留下一封書信，帶上自己的刀重新走回家鄉。
可能是年歲大了，總覺得就算是死，也還是希望可以魂歸故里。
許是日子過得太久了，曾經的那個村子，那座山好似消失在這世間了一般，他不論如何都找不到。
這次追查到水匪的事兒，他也想明白了，就算找不到自己的家鄉，若能消滅這羣人，此生也了無遺憾了。
“老將軍，水匪這事兒，您可有法子？”蕭子規忍不住問道。
老將軍點了點頭，“這事兒你們不用擔心，過幾日我便去市舶司找人幫忙，他們的老巢我已知曉，必定能把他們一網打盡，只不過這些日子你們就別再上山了。”
“水匪狡猾，這一趟沒有在咱們身上撈到好處，定然會去搬救兵，若是可以，你們去附近幾個村裏都告知一下，大家最好都別去。”
蕭子規和齊大哥重重地點頭，這件事情若是不由官府出面確實棘手，如今有老將軍幫忙，他們也安心了不少。
“將軍大人，您好生歇着，過幾日我們二人送您去市舶司。”蕭子規離開之前恭恭敬敬作揖。
齊大哥連忙學着他的模樣，僵硬但是有趣。
老將軍拖着沉重的身子站起來回禮，“多謝二位小兄弟。”
於大夫從藥房出來的時候，見老將軍的額頭已經開始出汗，連忙開始趕人，老將軍此時需要靜養，如何能說得這麼多話。
蕭子規他們也就不再叨擾，只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是停住了腳步，望着老將軍問道：“將軍大人，可否告知我們您的姓名？”
“我姓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