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陸遲淵的反應,時夏撇開視線,嘴裏小聲唸叨着:
“能有什麼不一樣……”
她當然知道白禮桉在陸遲淵心裏的地位,她就不該提,大概是離婚後對陸遲淵沒有了心理預期,所以也沒有特別的失望和難過。
沒想到下一秒,時夏就被男人握住了肩頭。
陸遲淵靠近過來,緊盯着她的眼睛,認真道:
“我欠了阿洵一條命,照顧桉桉是我必須要接替阿洵去做的。至於其他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也不會去做。”
“若是她以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要求你呢?”
時夏本不想去觸碰這個會讓兩個人起爭執的話題,是陸遲淵的話讓她一時衝動過了頭,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不想聽男人的回答,更害怕自己會因對方的回答失望或者重新燃起希望,他們已經離了婚,於她,他以後只有孩子的父親這一個身份了。
在男人開口之前,時夏先轉了身,彷彿剛剛的話題不曾出現一般,語調輕鬆的道。
“肚子餓了,我下先樓去看看今天喫什麼飯。”
說完,她就邁步下了樓梯。
身後,陸遲淵遲遲沒有跟上來,時夏沒有回頭去看,只是垂下眼眸勾了勾脣,然後就鑽進了廚房。
許是被韓卓的事情所累,韓姐的臉上掛着疲憊,她只煮了湯,飯菜都是從隔壁的飯館裏叫的外賣。
直到飯菜都端上了桌,韓卓也沒有出現,看着韓姐勉強提着精神招呼陸遲淵的樣子,時夏都禁不住有些心疼。
午飯過後,韓姐帶小夢茹進屋午休,時夏則留下來幫忙洗碗。
她剛把喫完的空碗疊起來,準備端進廚房,就看見了陸遲淵皺着眉頭有些嫌棄的模樣。
身爲陸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陸遲淵只怕是這輩子都沒洗過碗吧,嫌棄也算正常。
她就不一樣了,她不僅會洗碗,還在很小的時候就摸索着自己做飯,時言時不時就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她還會煮醒酒湯。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分開是對的。
可時夏沒想到,她剛進入廚房,陸遲淵就跟了進來,只見他站到水池面前,笨拙的挽起袖子,竟是一幅要洗碗的樣子。
水龍頭開的太大,水落在碗上又彈了出來,把陸遲淵的高檔西裝都弄溼了一片。
“還是我來吧。”
說着,時夏上前,卻被陸遲淵攔了下來。
見他如此堅持,時夏只好由他去了,爲了避免再次弄溼他昂貴的西裝,她還貼心的幫男人圍上了圍裙。
她心知陸遲淵根本不會這些家務活,所以也沒走開,就站在旁邊看着。
起初她還時不時被陸遲淵笨拙的動作逗笑,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轉移開了,因爲這個男人即便是生疏的拿着洗碗棉,舉止也仍舊是優雅、賞心悅目的。
陸遲淵在洗碗池前站了十多分鐘,時夏也在旁邊陪了十多分鐘,有那麼一瞬會讓她覺得,要是陸遲淵不是什麼陸氏集團的總裁,也沒有什麼青梅竹馬的白禮桉,他們就只是一對平平常常的夫妻,作爲妻子的她懷了身孕,站在一旁看着丈夫洗碗,然後一起期待小生命的到來,那該有多好。
可惜想象終歸只是想象,人還是要面對現實。
韓姐把小夢茹哄睡,回到廚房的時候,發現陸遲淵竟把碗都洗乾淨了,看着陸遲淵身上被弄溼了一片,她很不好意思。
“陸先生,你怎麼把碗給洗了,你看,這衣服都給弄溼了……”
“沒事,順手的事。”
看着陸遲淵輕描淡寫的樣子,時夏忍不住在心底腹誹,剛剛你在廚房裏的表現,可不像你說的這麼順手……
“我看你和卓卓個頭差不多,不嫌棄的話,我去拿卓卓的衣服給你換上。”
韓姐說着,就要轉身進屋,時夏趕緊開口,把人攔住。
“不用了,韓姐,就只是西裝外面弄溼了一點,不要緊的。”
且不說陸遲淵現在和韓卓一見面就是劍拔弩張的狀態,他本人對着裝的要求也是極高的。
接了時夏的眼神提醒,韓姐也反應了過來,可她仍舊不太放心。
“真的不要緊嗎?”
陸遲淵點了點頭,禮貌道:“嗯,不要緊。”
過去的三年裏,時夏很少和陸遲淵一起外出,對他的瞭解也僅限於他在海灣別墅裏的表現。
他很忙,即便是回到家也時不時會抱着電腦工作,溫存時他也會很溫柔,可之外的時間裏,他都永遠冷着一張臉,這樣氣質非凡溫文爾雅的陸遲淵,時夏卻是鮮少見到。
就比如此刻,他衣服雖然被打溼,經過剛剛在廚房裏和碗碟的奮戰,頭髮也有一絲絲的凌亂,可他整個人站在那裏,還是那麼的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自從來到顏江,日子慢下來,時夏便有了午飯後午休的習慣。
昨晚休息的那個房間,此刻已經塞滿了韓卓的東西,時夏只好上樓,回到自己租住的那個房間。
陸遲淵也跟了上來,在他進門之前,時夏把人攔住。
“你不是另外租了個房間嗎?你去自己房間,我要休息了。”
陸遲淵蹙了蹙眉頭,擡手捉住時夏推着房門的那隻手,稍稍一用力,她的手就離開了房門。
男人就勢閃進了房間,然後迅速關上了房門。
好在進門後他就沒了繼續的動作,鬆開了時夏的手腕,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你休息吧,我在這裏看會兒文件,不會打擾到你。”
起初時夏還不相信,但看見男人果真打開了電腦,也就放了心,走到牀邊躺了下來。
更換過的牀鋪雖不及海灣別墅那張牀,可也比之前舒服了不少,時夏躺下沒多久就沉入了夢鄉。
可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她又做噩夢了。
夢裏,時言在倉皇的逃跑,身後似是有什麼人在追捕他一般,他臉上滿是驚慌,步子邁的又快又急。
夢裏的時夏還是小時後的模樣,她跌跌撞撞的想要跟上時言,可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越拉越大,只能看着時言的身影越走越遠,而就在這時,那個熟悉的公鴨嗓再次出現,他陰惻惻的笑聲有如十二月的寒冰,令人冷徹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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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公鴨嗓越靠越近,時夏擡眼看去,卻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對方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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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抓我……”
時夏掙扎醒來,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陸遲淵的懷裏。
男人緊了緊抱着她的手臂,輕拍着她的後背。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男人的聲音讓她莫名的心安,他身上傳來的溫度也讓她緊張的情緒得以緩和,她貪戀着他身上的溫暖,不自覺的往他的懷裏又拱了拱,男人也收緊手臂,將她擁的更緊。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時夏的心跳才終於恢復了常速。
她掙了掙,想要退出男人的懷抱,可男人的手臂卻紋絲不動。
她不由有些氣惱,剛剛他明明說要看文件她才讓他進房間的,怎麼她一覺睡醒,他竟然也在她的牀上?
“看文件看的累了,所以躺下休息了下。”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鬼才信!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時夏正要說什麼,只聽男人緊接着開了口,問:“做噩夢了?”
“嗯,我夢到我爸爸了。”
想起剛剛那個夢,時夏的心裏難免有些不安,她已經許久沒和時言通話過了,也不知道時言現在在哪兒。
既然公鴨嗓都已經被捕入獄,爲什麼時言還遲遲沒有聯繫她?
“我去見過任淮,他說他也沒有見到岳父,對於那天晚上的解釋,他說岳父是欠了他的錢,爲了追回欠款,不得已而爲之。”
“你去見過他?”
想到那個公鴨嗓,時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擡起頭看向陸遲淵。
對方也垂眸看向她。
“嗯,任淮是周強的表弟,和周強幾乎是同時來到的南城,他們應對警察很有一套,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很難從他嘴裏套出話來。”
陸遲淵說着,也不僅嘆了口氣。
他攏了攏擁着時夏的手臂,道:“我已經讓商傾和幫忙找尋岳父了,一有消息,他就會立即和我聯繫,你不用太擔心,岳父很機警,任淮說沒有見到他,就說明他至少目前還是安全的。”
時夏點了點頭。
……
南城。
黎曼枝剛從病房裏走出,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
黎曼枝想都沒想就把它掛斷。
不想,對方緊跟着就再次撥打了過來。
黎曼枝從不接陌生人的電話,乾脆直接拉黑。
這下,手機終於消停了。
她正趕着去谷坊街,這麼多天過去了,周強那邊還沒有時夏的消息,身爲母親,她沒辦法看着白禮桉一天天這樣的受苦,準備再去周強那裏催一催。
就在她剛剛坐進車子裏的時候,手機再次響起。
這次仍舊是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條短信。
短信內容是一張圖片,配着一行文字,只有短短的三個。
【回電話。】
看清楚圖片上的內容,黎曼枝的表情從開始的厭煩轉爲驚慌,然後“刷”的一下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