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毒第十二

發佈時間: 2024-10-14 12: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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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沒有聽清這支曲子叫什麼名字。!一陣血燥衝面龐,腦袋和四肢關節燒得疼痛不已,嗡嗡的耳鳴聲揮之不去。

 再醒來的時候,他睜開眼,看到的竟然不是漆黑的地洞穹頂,也不是藍忘機那張蒼白的臉,而是一面木板。木板畫着滑稽的一串人像。

 這是蓮花塢裏他畫在牀頭的塗鴉。

 魏無羨躺在他的木榻,江厭離低頭正在看書,見他醒來,淡淡的眉一下揚起,放下書叫道:“阿羨!”

 魏無羨道:“師姐!”

 勉強從榻爬起來,四肢不燒了,依舊在發軟,嗓子微幹。他問道:“我回來了?從地洞裏出來了?是江叔叔帶人來救的我嗎?藍湛呢?江澄呢?”

 木門一開,江澄單手拖着一隻白瓷罐子走了進來,喝道:“叫什麼叫!”

 喝完之後,他轉向江厭離:“姐,你熬的湯。我幫你拿過來了。”

 江厭離接過罐子,將裏面的內容舀出來盛在一隻碗裏。魏無羨道:“江澄,你小子,過來!”

 江澄道:“過來幹什麼?你要跪下來感謝我嗎?”

 魏無羨道:“七天才帶人來你存心弄死我啊?!”

 江澄道:“你死了嗎?那現在跟我說話的人是誰?”

 魏無羨道:“你從暮溪山回雲夢最多隻要五天吧!”

 江澄道:“你傻?只算回的時間,不算去的時間?何況去了之後,我還要領着人漫山遍野地找那棵老榕樹,挖開被溫晁他們堵死的那個地洞,七天把你救出來,感恩戴德吧!”

 魏無羨一想,竟然真的忘了算去的時間,一時無語,道:“好像是這麼回事。可是藍湛怎麼沒提醒我?”

 江澄道:“他光是看到你夠煩的了,還指望他仔細聽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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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無羨道:“說的也是!”

 江厭離盛好了湯,送到他手裏。湯裏是切成塊的蓮藕和排骨,都是肉粉色的,熬得表皮微爛,香氣濃郁,滾燙滾燙。魏無羨在地洞數日未進食,又不能一下給他喫太實的東西,這個剛好,道了聲謝謝師姐便抱着碗喝起來,邊喫邊道:“藍湛呢?他也被救出來了吧?在這兒嗎?還是回姑蘇他家裏去了?”

 江澄道:“廢話。他又不是我們家的人,到我們家來幹什麼,當然是回姑蘇去了。”

 魏無羨道:“他一個人回去的?姑蘇那邊他家裏……”

 話音未落,江楓眠邁了進來。魏無羨放下碗,道:“江叔叔!”

 江楓眠道:“坐着吧。”

 江厭離遞了一放手帕給魏無羨擦嘴,道:“好喫嗎?”

 魏無羨道:“好喫!”

 江厭離便很高興地拿着碗出去了。江楓眠坐到了她剛纔坐過的位置,看了看那隻白瓷罐子,似乎也想嚐嚐,奈何碗已經被江厭離拿走了。江澄道:“父親,溫家的人還是不肯把劍還回來嗎?”

 江楓眠收回目光,道:“近日他們正在慶賀。”

 魏無羨道:“慶賀什麼?”

 江楓眠道:“慶賀溫晁以一人之力,斬殺了屠戮玄武妖獸。”

 聞言,魏無羨險些從牀滾了下來:“溫家殺的?!”

 江澄嗤笑道:“不然呢?你還指望他們說是你殺的?”

 魏無羨道:“溫狗胡說八道臭不要臉,明明是藍湛殺的。”

 江楓眠微微一笑,道:“是嗎?可巧,藍家二公子卻對我說,是你殺的。那到底是誰殺的?”

 魏無羨道:“算咱們倆都有份吧。但是主殺是他。我是鑽到妖獸的殼裏把它趕了出去。藍湛一個人在外面守着,跟它磨了三個時辰才拖死它。”

 他對江澄父子講述這幾日裏主要發生的事。江澄聽着,神色複雜,半晌才道:“跟藍忘機說的差不多。這麼算來,是你們倆合力殺了它。是你的是你的,都推給他一個人幹什麼。”

 魏無羨道:“不是推。是覺得起他來,我確實沒出什麼力。”

 江楓眠點頭道:“做的不錯。”

 十七歲便能斬殺四百餘歲的巨型妖獸,又豈止是“做的不錯”的程度。

 江澄道:“恭喜你了。”

 這聲恭喜的語氣,頗爲怪異。看他抱起雙手、挑起了眉,魏無羨知道,他這是酸勁兒又泛來了。此時的江澄,心一定頗不服氣地在計較,爲什麼留在地洞斬殺妖獸的不是他,如果是他,肯定也能怎麼樣怎麼樣。魏無羨哈哈笑道:“可惜了你不在。不然這顆頭也有你一份了。你還能跟我說說話解悶,這幾天跟藍湛對坐着,把我憋死了。”

 江澄道:“憋死你活該。你不應該強出頭,不應該管這件破事。若是你最初沒有動……”

 突然,江楓眠道:“江澄。”

 江澄一愣,方知剛纔說得過了,立即噤聲。江楓眠並無責備之色,但神情卻由方纔的平和轉爲凝肅了。

 他道:“你知道方纔自己的話有哪裏不妥嗎?”

 江澄低下頭:“知道。”

 魏無羨道:“他是隨口說說的氣話罷了。”

 看着江澄口不對心、略不服氣的模樣,江楓眠搖了搖頭,道:“阿澄,有些話算生氣也不能亂說。說了,代表你還是沒明白雲夢江氏的家訓,沒……”

 一個冷厲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是,他不明白,魏嬰明白夠了!”

 猶如一道紫色的閃電一般,虞夫人帶着一陣冷風颳了進來。她站在魏無羨牀前五步之處,雙眉揚起道:“‘明知不可而爲之’,可不是像他這樣,明明知道會給家裏添什麼麻煩,卻還要鬧騰!”

 江楓眠道:“三娘子,你來做什麼?”

 虞夫人道:“我來做什麼?可笑!我竟然要被這樣詢問。江宗主還記得不記得,我也是蓮花塢的主人?記得不記得,這躺着的和站着的,哪個纔是你兒子?”

 這樣的質問,這麼多年來已經聽到過無數次了。江楓眠道:“我自然明白。”

 虞夫人冷笑道:“你是明白,但光是明白也沒什麼用。這個魏嬰,真是一天不惹事渾身不痛快!早知道還不如叫他老實待在蓮花塢禁止出門。溫晁難道還真的敢把姑蘇藍氏和蘭陵金氏的兩個小公子怎麼樣?算敢怎麼樣,那也是他們運氣不好,輪得到你去逞英雄?”

 在江楓眠面前,魏無羨總要給他夫人一些面子,一句也不頂,心道:“不敢把他們怎麼樣?那可不一定。溫晁沒什麼不敢做的。”

 虞夫人道:“我把話放在這裏了,你們等着看,他總有一天非給咱們家惹出大亂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