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琛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這些淺顯的道理,他不信陶軟會不知道。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心頭疼的厲害。
纔想清楚,陶軟就是已經預料到後果了,所以才步步爲營,送汪澈走,和他何景琛劃清界限,在媒體前與林祀和解,出國….
她….做了十足的準備,也做好了承擔不會全身而退的後果。
她….
根本就沒有想給自己留後路!
這個念頭涌上心頭,何景琛慌忙的按了密碼鎖跑進了別墅。
他不敢聲張,如果陶軟真的像他想的一樣,那麼如果聽到他的聲音,一定會想辦法躲起來。
到時…就真的無法回頭了。
他拿着手機連發了好幾條信息後,急得像個孩子,腳步又十分克制的放輕,每一個角落,他都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生怕會遺漏了什麼。
這種感覺,遠遠比在他要面臨死亡時更讓他害怕。
可直到找遍了整棟別墅,他也沒有看到陶軟的身影。
他顫着手擦着額頭上的粗汗,癱坐在地板上。
忽地。
他聽到一陣陣微不可查的低泣聲,他的心在同一瞬間狠狠懸了起來。
這是,陶軟的聲音…
她在哭嗎?
爲什麼…?
他繃緊着呼吸,心慌到要用手撐在地板上才能站穩腳跟。
尋着聲音,他一點點往前走着。
突然,哭聲停止了,卻是更讓他心慌到心悸的笑,那笑裏似帶着空靈的破碎,聽到他的心臟密密麻麻的疼。
“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陶軟啊。”
“磕頭認錯?哈哈…等你見了溫清晰,再磕頭認錯也不遲。”
“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不要再折磨我們了….顧芝她已經瘋了….婉婉也…”
“那你呢?你不還是好好的嗎?林祀,有沒有後悔和我相認?”
而後是一陣又一陣的悶響。
何景琛的腳步不由快了起來。
眼淚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流下來的。
“不要…!”
“別…!”
“陶軟…!小心!”
“嘶….”
那道沒關嚴的大門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踹開的,陶軟呆滯地看向了突然撲到在她身上的男人,他的手裏握着顧芝捅過來的刀叉,而那刀叉尖利的另一端,正被何景琛握着扎進了顧芝的心口。
一道巨響後,顧芝應聲倒地。
她還恍惚地沒有回過神。
直到何景琛扯下身上的衣服擦着她手上的血跡。
她才彷彿從這如地獄的畫面裏回神。
“你….怎麼來了?你…在幹什麼?”
何景琛十分鎮定,沒有哭,也沒有發瘋。
只是冷靜地溫柔地擦着她的雙手,輕聲道,“軟軟,如果你想報仇,爲什麼不來利用我?如果你有事,你有沒有一秒爲我想過?我還能活得下去嗎?”
她如鯁在喉,看着眼前這個男人,這些天的恐懼,難過,才闖出心頭。
她怎麼能不難過呢?
她爲之報仇的是她的媽媽。
而她的仇人,她傷害的是她即使憎恨也是爸爸的人。
“你…”
她看着何景琛,忽然就溼了眼眶。
何景琛笑,很是安心的笑,彷彿他剛纔沒有將刀叉捅進顧芝的心口一樣,只尤爲輕鬆的深深嘆了一口氣,試探地摸了摸她的臉,“還好,你沒事,只是,對不起,我還是來晚了,讓你自己面對這些,軟軟,你一定做的很辛苦吧?”
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頭裂開。
而後,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傳來。
文仲很是艱難地聲音響起,“何總,一切已經準備好了。”
她下意識地問,“準備…什麼?”
何景琛依舊笑着看她,眼底佈滿了眷戀,不捨,他俯下身,在她不明所以地眼神下,淺淺地吻在了她的脣角,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低頭抵在她的額頭,“軟軟,沒有我,以後你終於可以好好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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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我,要開心的活着,這一切都結束了,讓你討厭的人,憎恨的人,包括我在內,都消失的話,你會重新開始的對嗎?”
她是真的有些慌了,想要推開何景琛問個究竟的時候,後頸處突然一陣巨痛。
“對不起….軟軟….弄疼你了是不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文仲!帶走她!馬上叫人清理這裏一切她留下過的痕跡!”
這是她尚有最後一絲理智前,聽到何景琛說的話。
…..
一週後,她才被停止用了安眠藥。
而此時,何景琛已經被判了故意傷害罪。
一審最終結果,有期徒刑五年。
陶軟醒過來後,聽到的就是文仲唸的這條新聞。
她呆滯地坐在牀上,忽地就失聲大哭。
終於懂得了何景琛所說的那句,她憎恨的人包括他在內,都會消失的,是什麼意思。
那句,抹去所有她留下過的痕跡,又是什麼意思。
他….竟然傻到爲了她去承擔後果嗎?
這個笨蛋,難道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如果一切坐實,就算日後他出來,在西城也再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他就真的是從神壇掉下來了…
這個笨蛋,不都已經說過她已經不愛他了嗎?
爲什麼還要,這樣爲她?
“這個瘋子…!何景琛這個瘋男人!”
她歇斯底里的吼着。
文仲站在一旁,語氣裏有無能爲力的惋惜,“陶小姐,你保重吧,何景琛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要你能夠重新開始,好好的活下去,他連自己也沒有放過…你做這件事之前也許設想了以後的五十步,可何景琛那個傻子已經設想好了一百步…只是,他這一百步裏…步步都是你….”
“他明明可以有機會抹去他自己的痕跡的…可他不…他說,不願讓你的人生留下一點會有污點的可能…那污點…也包括他何景琛自己…”
“陶小姐…我很想問你,就算何總願意爲了你,再三放棄整個人生,甚至是生命,你還是不肯原諒他一點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