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第一場大雨終於是下了下來,從卯時起就如同天破了一個洞一樣,無盡似的雨水是瓢潑而下,伴隨着那烏雲裏不斷閃現而出轟鳴不斷的閃電聲,無比的壓抑人心。
而在沉香小築那間屬於蘇子衿的房內,氣氛相比起外面的雨天更加凝重幾分,彷彿巨大的山壓在心頭,沉甸甸的。
一道閃電從窗外閃過,巨大的轟鳴聲震着耳膜,刺眼的強光顯得蕭落淨的臉色是越發的白,一雙瞳孔更是止不住的收縮,看着眼前桌面上卷軸記錄的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去消化這突然砸下來的變化。
過了大約半刻的時間,他才漸漸收會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看着眼前一臉肅色的蘇子衿和君故沉,吞了一口唾沫,有些難以相信問:“這事千真萬確”“殿下難道覺得我會未確定就貿然叫殿下來不成此事雖說皇上必定是封鎖了消息的,但殿下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收到,不是嗎”蘇子衿知曉蕭落淨很難接受,甚至不想去接受這個事實,畢竟這就像一塊
突然從天上投擲下來的巨石,砸在他們剛剛纔鋪就的路上,砸了個稀碎,可這就是事實。“本太子的確是有收到風聲,但僅僅只是柳妃夜闖乾清宮爲自己辯駁,沒曾想竟會如此。”蕭落淨的確有收到那日傳出來的消息,可皇上將此事封得是極好,他根本查不到一分,德妃那邊也是同樣,原以爲
可能就是這件事生變了,柳妃或許又要逃出來了,可沒成想過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幾乎毀了他們所有計劃。
“殿下,不管你有沒有想到,如今這件事都已經成爲事實了,其會導致的結果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君故沉伸出手將那捲軸更往前推了一分,讓蕭落淨看清事實。
蕭落淨自然明白君故沉這一舉動是什麼意思,閉着眼,緊蹙着眉,用力的點了點頭。“本太子明白,結果就是皇權之爭打響了,柳妃這次背水一戰不僅僅是她自己,皇后,咱們沒有誰能豁免,特別是咱們如今的實力,更是難。”睜開眼來,抿了抿脣,蕭落淨徹底冷靜了下來。“事已至此,咱
們也只能迎戰了,說吧,你們打算如何做”
“咱們並不能如何做,這件事除了知道柳妃打算背水一戰,可能在春獵動手之外一無所知,這樣的情況下任何打算都是沒有用的,不過咱們自也不能坐以待斃。
今日找殿下來,一來是告訴殿下這件事,二來是希望殿下暫時停下招攬羣臣的事,這個時候很容易混進柳妃或者皇后的人,太過危險了,抓住手上可以信任的,準備兵力,再看事情如何發展。”
“郡主的意思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咯”蕭落淨看着蘇子衿臉色露出的一絲無奈,苦笑一聲道:“咱們還是一如既往的被動。”“等咱們能化被動爲主動的那一天,咱們就已經贏了。”蘇子衿眉尾一挑,話是有幾分氣勢,可嘴角卻掩不下苦澀,而誰的心裏都清楚,他們如今想要化爲主動除非在這次的風波里活下來,然而他們是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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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里相對來說弱的一方,要活下來,談何容易呢。
“也許不會太遠。”蕭落淨即使心裏清楚這次他們有多難,可也不想去拂了這誰也不會去相信的希望,淡淡一笑,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
看着蕭落淨離去的背影,蘇子衿微微張開脣想說什麼,可在他跨步出門的那一瞬間還是閉上了。
話已至此,她和蕭落
淨心裏都很清楚如今他們的處境,也知曉該如何做好自己的事,若再說多話反倒會把這彼此營造出來的假希望給捅破。
即使都知曉是假的,可也當是個希望吧。
只是轉過眸,看着這桌面上的卷軸,這希望又沉了一分。
這一次,真是好難。“別多想了,離春獵還有二十來日,總歸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的,這件事也未必就這麼難。”看着蘇子衿愁眉不展,君故沉伸出手將那捲軸捲起,可見她依舊鬆不開,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笑言道:“衿兒,這
事到底還有一段時間,可咱們的婚事可就只有十來日了,你是不是該先考慮考慮我呢再過十來日我可就是衿兒的夫君了呢。”
雖說君故沉語氣是輕柔的開着玩笑,可這話落入蘇子衿的耳內卻讓她的心狠狠一顫,愧疚頓起。
的確這些日子來她先是忙着蘇乾的事,後是太后的事,中途即使說有空檔可也半點沒有去爲考慮一分婚事的事情,至今她都還沒看過嫁妝的禮單和嫁衣的樣式,明明知曉君故沉對於這婚事有多在意,卻
“是我沒有來得及考慮,回去之後我會着手開始準備的。”蘇子衿低頭歉語,不敢去看君故沉的眼眸。
而她這突然的歉意倒是將君故沉驚了一跳,原本他不過是想借着這件事來逗她一分,免得她在那牛角尖裏鑽着,原以爲她聽了會笑罵他一句,或是推他一把說他不分輕重,可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
蘇子衿的奇怪是日漸加重,實在讓他心中擔憂,擔憂這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他未能掌握的事,如今的幸福實在讓他覺得不真實,讓他害怕,怕有一日等他習慣了這樣的幸福,轉瞬卻不見了。
不論結果到底是如何,這一次,他要問個清楚明白,哪怕就此停在這兒。
“衿”
“主上主上”君故沉纔剛剛從喉嚨裏發出一個輕微的音來,外面就傳來了牧野急呼的聲音和那急促的腳步聲,轉瞬就推開了門,衝了進來,急急的呼了幾口氣道:“主上出事了”
“何事”見牧野如此着急,君故沉當即心頭一驚,這個時候正是萬萬不能出事的時候。
“西”牧野焦急之下順口就要說出來,可在第一個字說出去的那一刻就想起了什麼,連忙閉上了嘴,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看着君故沉。雖然牧野未說,可聽到那個西字就知曉他所說的是那一邊的事了,的確是一分都耽誤不得,可正欲起身卻有些不放心的轉過頭來,看着蘇子衿,掙扎着要不要開口,可爲等他多考慮一分,蘇子衿就急色催
道:“不必擔心我,我隨後就回府去,你且去忙你的吧。”
“主上此事真得您親自去,耽誤不得了,易公子都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蘇子衿的話和牧野的催促交織在一起,最後不得不讓君故沉再一次將那想要問出口的話嚥了下去,咬了咬牙,囑咐道:“此番我可能要離開金陵幾日,會一直同你保持書信,不必擔心。”
“我知道了,去吧。”君故沉點了點頭,站起身,俯身在蘇子衿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轉身便帶着牧野疾步而去,看着飛快消失在轉角的身影,蘇子衿也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轉過頭,看着窗外那絲毫不停歇的大雨,神色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