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靖的屍體從太平街那邊推過來,還需要給家屬做最後的遺體道別。
大夫人沒等過去看,整個人就癱了下來。
大先生擺擺手,讓隋清把大夫人扶到一旁去。
然後他自己走過去看了看。
池晉和池遇在一旁站着,也都有點不忍心看見這個畫面。
大先生站在推牀旁邊,把隋靖身上的白布單掀開,盯着隋靖的臉,看了好半天。
他最後似乎是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孩子,你怎麼那麼傻呀。”
遺體道別沒有給太多的時間,那邊就催促讓把屍體推進去。
有工作人員過來,兩個人把隋靖的小推牀推了進去,然後告訴他們過半個小時,骨灰就可以帶走了。
其實人來這個世界上走一遭,最後也不過,就是那一個小小的盒子裏面,那一點東西。
大先生盯着火化爐的方向,看了好半天,突然就捂着臉哭了起來。
他似乎在這個時候才稍微有一點反省,他說了一句,“阿靖,爸對不起你。”
只是這個時候說這些都再也沒有意義了。
大夫人在隋靖推進去之後,哭的昏厥了過去。
二房那邊就幫忙把她擡到一旁的椅子上。
隋清慢慢的走過來,站在池遇旁邊,“謝謝你們能來。”
池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說節哀。
隋清點點頭,聲音壓低了,“你和顧念最近沒有什麼事情吧。”
池遇用眼角看着她,聲音也壓着低低的,“目前沒有,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隋清沒有辦法說,若說她真的發現什麼,似乎也沒有。
只不過是聽見了老爺子和大先生之間的一些談話,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她就搖了一下頭。
池遇想了想才說,“你們家是不是還有副業。”
隋清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啊。”
她確實是不知道,但是她依稀聽過老爺子和大先生的談話,意思好像是說,除了公司這邊還有一些別的生意。
那天說話老爺子也沒有把事情說得太清楚,隋清聽得斷斷續續,便也拼湊不起來整個事情。
現在池遇這麼一問,她就有些愣怔。
池遇四下看了看,聲音更低,“既然你提醒我了,那我也跟你說一點實話,你們家裏,似乎還開了一個錢莊,向外低額貸款,這個錢莊,有些不太對勁兒。”
隋清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不對勁兒?”
具體的池遇不能說太多,礙於身份,他也就只能提醒到這裏了。
那邊大先生捂着臉哭的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隋清沒有辦法趕緊過去,再一次安撫大先生。
其實火化的人很多,現在他們站在這裏看着別的痛哭流涕的家屬,才感覺到,人的生離死別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情。
每一天都有那麼多人離開世界,有那麼多的家庭痛不欲生。
隋靖的骨灰在半個小時之後被送了出來。
其實都是骨渣。
隋家這邊事先買好了骨灰盒,把骨渣裝進去,然後打包好。
大先生和大夫人的狀態已經不太好,不能再跟着去殯儀館。
所以把隋靖的骨灰送去殯儀館的工作就落在了隋清身上。
池遇主動站出來,“我送你去吧,你這個狀態應該不能自己開車。”
隋清就點了點頭,“謝謝你了。”
一行人從醫院出來,隋清坐在了池遇的車上,池遇直接開了出去。
路上的時候,隋清繼續問池遇剛纔的問題,“你說我們家還有一個錢莊,那個錢莊在什麼地方?”
池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隋清,“你真的不知道你父親或者說你爺爺,私下裏做過什麼事情麼。”
隋清認真的想了想,“我有一些感覺,但是我沒有辦法證實。”
隋清能和池遇說這些話池遇都已經覺得很意外了。
他說,“那我就相信你是真的不知道。”
隋清把隋靖的骨灰盒抱在懷裏,聲音很輕,“阿靜離開之後,我其實仔細的審視了一下我們家,我覺得我們家的生活模式,或者說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真的特別病態。”
隋清吐了一口氣出來,聲音就低沉了下去,“我有的時候想想,我能撐過來,也真的實屬不易,或者應該託了我是個女孩子的福吧,如果我是個男孩子,估計也難逃阿靖這樣的命運。”
隋家大先生真的是把隋靖壓榨的厲害。
隋靖似乎從很小就開始沒有自己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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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興趣愛好,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按照大先生的安排來的。
從前老爺子也會插手。
他們一步一步把隋靖塑造成他們喜歡的樣子。
隋清的眼眶又紅了,“我可憐的阿靖,如果我早一點發現,興許就不會這樣了。”
池遇轉頭看了隋清一眼,“這個事情也不能怪你,誰都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是這樣的,而且我覺得你應該也有自己的難處。”
說到了隋清的難處,隋清喉嚨一更,有一些委屈就蔓延上來了。
她過了好半天才嘆了一口氣,再沒有說話。
池遇把車子開進殯儀館,沒有跟着隋清進去,他就在車裏等着。
隋清抱着隋靖的骨灰盒進去了,池遇就靠在椅背上把煙盒拿出來點燃了一支。
殯儀館這邊來來往往的人也多,各處燒紙的,哭的,還有請了法師,按照他們的規矩做法的。
池遇把視線收了回來,覺得心裏也不太舒服。
因爲他又想起了老爺子。
老爺子過世,也請了法師到家裏做法。
鬧鬧哄哄的。
池遇其實是不懂,弄這些東西出來是幹什麼。
說是給死人的,其實不過是給活人看的。
池遇沒有等太久,那邊隋清就把所有的手續都辦好出來了。
她明顯是哭過了,情緒不太高。
池遇抽了紙巾給她,隋清還說了一句謝謝。
池遇車子開出去的速度不太快,在路上慢慢悠悠。
他問隋清是回隋家老宅還是去公司。
池遇這句不過是試探。
果然隋清說了實話,她說,“我沒有在公司了,我所有的職務,都卸掉了。”
她能在這個事情上說實話,想來前面所有的話都是真的。
池遇做出有些疑惑的表情,“你怎麼還把工作給辭了,是想在家緩一緩麼。”
隋清搖了搖頭,“也不是我主動辭的,是我爸和我爺爺商量之後,說讓我先不要去公司了,具體因爲什麼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