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展鵬聞言一愣，不解道：“這是爲何？”
搜查空置的民房，他還能理解。
畢竟刺客要潛伏藏身，最容易找的就是這種無人居住的房屋，搜查起來也不用擔心會驚擾無辜百姓。
但剩下的這些……投親訪友、突然外出的百姓，調查他們又是爲什麼？
君長淵冷冷看他一眼：“自己動動腦子，想不通就下去辦事。”
“……”
祁展鵬後背冷汗一冒，不敢再多問，拱手應下，“是。”
京兆府尹杜恆明連忙拱手：“那下官也先行告退，聯絡戶部調查戶籍。”
季禮說道：“下官和戶部張尚書還有幾分交情，這大半夜的要徹查戶籍，杜大人一個人恐怕不方便，下官也一起去吧。”
京兆府尹的官職只有三品，而一部尚書卻是一品官。
等級不同，就算事出有因，大半夜的要求戶部配合也不容易，沒準還要受人臉色。
季禮作爲刑部尚書，和戶部屬於同級。
有他跟着出面幫忙，戶部那邊也好說話一點。
杜恆明感激地拱手：“多謝季大人。”
“都是爲了抓捕刺客，杜大人不必客氣。”季禮道。
趙北一看，三個人都有事要忙，唯獨留下他閒着也不像話，於是便道：“既然戶部那邊有季大人和杜大人，下官就跟着祁將軍，一起去東城區看看，或許能有發現。”
君長淵冷淡道：“各自做事就是。”
“下官/末將告退。”四個人齊聲說道，隨即退出了房內。
走出屋外，深夜冰涼的冷風迎面吹來，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身上後背都浮出一層冷汗。
互相對視了一眼，四個人臉上都帶着苦笑：“今天晚上，恐怕有的折騰了。”
“何止今夜，在刺客落網之前，恐怕都有的忙了。”
祁展鵬滿臉苦笑，壓低聲音：“殿下雄才偉略，我是遠遠不及，只能聽令辦事，不過對於殿下剛纔說的那些，我實在是沒想明白，幾位能否給我解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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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禮搖頭失笑：“祁將軍這是當局者迷了，殿下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東城區域裏，那些空置無人的民房只是障眼法，刺客十有八九不在其中，所以派兵搜查無須顧慮，還能迷惑住刺客，一舉兩得。”
祁展鵬眉頭緊鎖，還是沒聽明白：“還請季大人明說。”
“邊走邊說吧，節省點時間。”季禮拱手請道。
祁展鵬連忙回禮：“大人請。”
杜恆明和趙北同樣一知半解，聞言對視了一眼，乾脆也一起跟上，聽聽也好。
四個人便一同往外走，季禮走在正中央，低聲解釋道：“以我對殿下的瞭解，從大婚行刺到現在，鎮北王府表面風平浪靜，實在外鬆內緊，殿下肯定有派人暗中關注刺客一事。”
“這點可以理解。”祁展鵬點點頭。
畢竟是在大婚時候發生的刺殺，傷人又傷顏面，而且還被刺客餘孽逃走了。
換成任何一個位高權重的人都不可能善罷甘休，即使明面上這案子歸刑部調查，鎮北王府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說不定查得比刑部還緊。
“所以，我猜測，殿下對那些刺客的情報掌握，或許比我們都要多，在我們都盯着南城和西城搜查的時候，殿下的目光早就落在東城區上，這一點，肯定不是瞎猜得來的。”
季禮低聲道：“既然殿下掌握了我們不知道的情報，那根據情報所下達的命令，同樣可以進行反推。
比如說，刺客要潛伏在東城區域，尋常人大多會覺得，他們肯定會躲在沒人住的空房子裏，祁將軍估計也是這麼想的吧？”
祁展鵬尷尬地點點頭：“確實……所以我纔想不通，殿下明明說不能搜查得太嚴，卻又下令最先搜查無人居住的房屋。”
這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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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禮狡黠地笑道：“這恰恰說明，在殿下看來，那些刺客最不可能藏身在無人居住的民房裏。
這一點，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
從大婚行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接近半個月的時間。
當初逃走的刺客餘孽數量不少，初步估計有十幾到二十餘人左右。
這麼多的刺客餘孽，即使分散躲到不同的民房裏，也是需要喫喝拉撒的，即使再小心謹慎，也難免會有一些動靜。
如果他們找上的都是無人居住的空屋子，不經意間傳出些動靜，豈不是很容易被周圍的鄰居發現嗎？”
畢竟，人只要活着，就一定會產生動靜。
喫喝拉撒睡，每一樣都是活人的必需品，就算把基本需求壓縮到最低，也不可能完全沒有需求。
天亮了人要活動，天黑了要點蠟燭照明。
腳步聲，動作聲，甚至不經意間的一聲咳嗽，都有可能被人察覺。
一兩個人時還容易隱藏，可一旦人數多了，想要完全消除存在痕跡，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東城區的民房又十分密集，鄰居鄰里靠得很近，大多都是本地百姓，互相知根知底。
自家旁邊的屋子有沒有人居住，住的是誰，最近又發生了什麼變化，都很難逃過百姓的眼睛。
所以，刺客要想在長時間內隱藏蹤跡，最好的藏身地點絕對不是沒人的空屋子。
因爲空屋子無人居住，一旦傳出動靜聲，很容易會惹來鄰居懷疑，要是被當成進了賊報個官，豈不是很冤枉？
這也就是君長淵要求先搜空屋，又不怕打草驚蛇的原因。
祁展鵬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殿下要求調查戶籍，重點關注有投親訪友、突然外出的人家，難道是……”
“調查戶籍，是爲了確定東城百姓的情況，一家有幾口人，住了多久，有沒有出現跟戶籍對不上的人。而投親訪友、突然外出，以及長久不露面的人家，都是刺客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季禮沉聲說道：“經過刑部半個月的調查，那些行刺的刺客都是外來者，在京中查不到任何蹤跡。
他們想要隱藏在東城百姓之中，就必須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比如，冒充某戶人家投奔的親友，或者威脅戶主，鳩佔鵲巢，甚至直接殺了戶主一家，冒名頂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