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門“砰”的一聲被踹開。
一陣新鮮空氣裹挾着驚呼的人羣闖進來,盛安然一臉麻木地坐在地上,已經無法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做出任何理智的處理。
站在門外的人此刻看到的景象足以震撼他們一生,畢竟自己的老闆在辦公室裏殺人這樣的驚悚事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碰上。
房間裏到處散落着各種碎片,盛安然坐在門邊,右手還握着一把沾滿血的匕首,身邊躺着一個男人,鮮血汩汩流出,浸透了米白色的地板。
“報警,救護車,快點!”
緩過神來的人已經瘋狂地忙碌起來,其他大部分人已經被嚇傻,站在原地腳上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鬱南城剛剛踏出電梯,就見到一個年輕男人對着手機十分驚慌地解釋情況,
“我們這裏有人受傷,不知道死了沒有,血流了一屋子,你們趕緊叫救護車過來——”
心頭“咯噔”一聲,心跳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停了下來,鬱南城眸光霎時沉到極致,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人,奔向辦公室方向的腳步格外倉皇。
直到站在辦公室外,看到眼前這幅場景,他竟然在那一瞬間鬆下一口氣。
皮鞋踩在地板粘稠的液體上,他穩穩地走到她面前,
“安然。”
聲音溫柔,彷彿裹挾着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將盛安然從無盡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眼神緩緩歸攏,擡頭看到面前的男人,她才猛然丟下手裏的匕首,
“南城,我殺人了。”
她摟着他的脖子,哭得十分崩潰。
血跡從她身上蔓延到他的西裝、襯衫和領帶,他的一隻手輕輕地安撫着她的後背,眼底微不可聞地閃過一抹決絕。
“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他的聲音輕柔的像是倒映在水裏的月光,說話的同時已經將她抱了起來,朝着門外走去。
留下這一地的狼藉,鬱南城將盛安然帶出了青檬大廈。
車子行駛在平穩寬闊的馬路上,盛安然眼神放空,將頭轉向窗外,車廂內氣氛安靜,只有充斥在周圍無法消散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車身突然在紅綠燈路口停下來,一羣小學生手牽手從斑馬線上走過,盛安然突然想起什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顧安!”
她一聲驚叫,抓住了鬱南城的手臂。
“石鳴強說,顧安有危險。”
鬱南城在話音落的間隙已經撥通了周嵐的電話,簡單囑咐了兩句之後綠燈亮起,他一邊發動者引擎一邊安慰,
“顧安那邊交給周嵐,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盛安然默默的沒有搭腔,這時候冷靜下來想想,覺得石鳴強那時候說的話更大的可能性不過是爲了刺激她的神經,讓她喪失理智好讓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發生而已。
他從踏進那間辦公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預謀好了最終的結局。
車子在鬱家大門前停了下來。
開門的傭人看到這副景象也是嚇白了臉,哆哆嗦嗦地跟在身後問怎麼回事,鬱南城將始終沉默的盛安然抱下車,聞言淡淡囑咐:“夫人受了驚嚇,準備點清淡的食物。”
說着加快了腳上的步伐,將人送進了臥室裏的獨立衛生間。
浴室裏蔓延着一股溫熱的水蒸汽,嘩啦啦的水聲不斷,換過兩次水之後,浴室裏的血腥味終於消散,浴缸裏的水也恢復了透明。
但無法被掩蓋和沖刷的是盛安然心底的驚懼。
她抱膝坐在浴缸裏,神色黯然,任憑鬱南城用蓮蓬頭沖刷着她的身體,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
“南城,他是自殺,是自殺——”
盛安然像是喃喃自語,努力回想着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切好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切,她甚至想着想着開始懷疑自我。
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那一刀究竟是石鳴強抓着她的手捅上去的,還是處於內心的自我保護而在潛意識裏更改了記憶。
無論那一瞬間的細節如何,最後的結局都是既定的,她面色蒼白,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蒸汽。
“小星星和景希就直接讓他們留在歐洲那邊吧,找一所好點的學校,讀完大學再回來。”
她冷靜下來,腦海中思緒翻涌,已經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做好了心理準備,只一心想着怎麼樣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好。”
她說的每一句話,鬱南城都不追究緣由,只是用十分沉穩的一個“好”字來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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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然不知道鬱南城此刻心裏盤算的事情,不知道他已經有了豁出一切護她周全的打算。
衝乾淨了身體,他給她換上乾淨的衣服,剛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堆在地上那一攤血跡斑斑的衣服,盛安然突然乾嘔起來。
鬱南城沉眸,撿起衣服出了臥室。
剛出臥室門,傭人腳步匆匆地趕過來,看到鬱南城之後露出一臉的驚慌,再看到他手裏的衣服更是嚇得差點站不穩。
“少爺,外面來了一堆警察,說是要帶夫人走呢。”
鬱南城目光清冷,十分冷靜地將衣服塞到傭人手裏,囑咐一句,
“夫人不在家,把這個拿去後院扔掉。”
囑咐完,看着傭人消失在視線中,他才微斂目光,整理了一下剛換上的乾淨衣服,邁步朝着前院走去。
院子大門敞開着,裏裏外外站了三五個警察,見到鬱南城出來,爲首的一個亮了亮手裏的警官證。
“我們是金陵警局金華路分局的警員,有一宗案子需要找盛安然小姐回去協助調查。”
“不好意思,盛安然不在這裏。”
鬱南城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目光從警官證上一掃而過,隨即從這羣人身上逡巡兩圈,開口時語氣淡漠而冷清。
站在門外的一位小警員聽了這話語氣明顯不忿,
“我們是一路跟着監控追來的,再說了剛剛你們家傭人還說夫人在家,這是蒙誰呢——”
“小李!”
小警員的話被爲首的警官厲聲打斷,鬱南城的臉色纔不致於沉得十分難看,他只是循着聲音的方向將目光集中過去,那張蒼白的小臉在感受到威脅之後就迅速低了下來。
“不過鬱總——盛安然目前雖然有極大犯罪嫌疑,但案子尚未定性,如果這個時候選擇潛逃,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那警官的話大有威脅的意味在,一聲“鬱總”叫得格外用力,這是提醒他作爲盛唐集團的負責人,這時候如果知法犯法那賠上的就是整個企業的形象。
倘若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將盛唐與一切潛在隱患隔絕乾淨,但是今天,他希望自己是以盛安然丈夫的角色站在這裏。
所以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神色從容地與他帶頭的警官對視着,
“我說人不在,你們如果不信,那就申請了搜查令之後再過來吧。”
一行人雖然知道鬱南城是故意不放人但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鬱家的財勢不容他們在執法過程中有任何一點打擦邊球的嫌疑,否則追究起來怕是誰也沒有好果子喫。
那警官神色明顯不愉卻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好,那——”
“南城。”
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一道冷冽的聲音就闖入衆人的耳朵,一個個不約而同地朝着鬱南城身後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