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一刻。
臥龍村千家萬戶逐漸的熄了燭火。
而劉家,這時候才喫完晚飯。
飯後,王元花堅持要洗完,被蘇翎趕走,“娘,你和爹這些日子夠累了,今天這碗我來洗。”
王元花還準備說什麼,就被蘇大牛拉走,“走吧,咱女兒孝順着呢。”
待所有人離去。
劉譽拿了劉雪雁用過的飯碗回來,搶了蘇翎手裏的活。
蘇翎別開,“我自己來。”
“翎兒,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
蘇翎鼓着腮幫子,十分明顯。
“翎兒,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生我的氣,或者你可以說出來……”
話還沒有說完,蘇翎甩袖子走了,劉譽拉住她的手,“你這樣,我心裏不踏實。”
蘇翎甩袖,甩開他的手,質問道:“在你心裏,我到底是你妻子,娘子,還是你買來的下人?”
“當然是我的娘子啊。”
“既然是你的娘子,爲何不能把賣身契還我?”
“我……”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想什麼,你心裏是不是覺得,我們沒有圓房,把賣身契給我,怕我跑了?”
“翎兒,你怎麼會這樣想我?”
“那你就是想我當你一輩子的奴,讓我一輩子都只是你買來的奴?”
劉譽愣了,他從不知蘇翎會這般想,“翎兒,我可以解釋的。”
蘇翎呵呵一聲,往外走,既然他要洗碗,就讓他洗好了。
“翎兒……”
在門口時,蘇翎回頭來道:“要麼搬到縣裏去,要麼這竈房得擴建,或者建成一間作坊,這事不能耽擱了。”
“好,我等會就去和爹說。”
望着已經離開的背影,心裏一陣失落。
這頭,蘇翎一出來,就看到一個影子進了西屋。
“秀兒?”
嘀咕一聲,她追過去,只看見秀兒拿了本竹簡在手裏。
看到蘇翎進來,劉秀連忙起了身,喊道:“翎兒姐姐。”
他走過來,挽着蘇翎的胳膊,十分親暱,“姐姐,今日你累着了吧,秀兒幫你捏捏肩?”
“不用。”
話還沒說完呢,劉秀已經上了手,將她按坐在椅子上。
“在宮,在家裏,我也是這麼幫我娘捏肩的。”
“秀兒,你家應該很富裕吧。”
劉秀頓了一下,點頭,“應該是的吧,姐姐怎麼猜到的?”
“從未見過窮人家的孩子像你這樣白白嫩嫩的,你看你,十指纖纖,比姑娘家的手還嬌嫩。”
劉秀攤手,“我手也有繭子呢。”
蘇翎查看了一下,和劉譽手上的繭子很像,“看不出來,秀兒還練武,那是怎麼淪落到這般地步呀?”
提及此,劉秀一肚子火。
“剛開始我拼死抵抗,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六八手呀,再後來,我生了病,斷斷續續就沒好全過。”
蘇翎點頭,劉秀都發展成肺炎了,若不是她救了他,恐怕是沒多久日子了。
“翎兒姐姐,原來你不是劉大叔正經的娘子啊?”
蘇翎擡眼,看着劉秀像是啐了毒的刀子。
“別呀,姐姐,你這麼看着我,我害怕。”
劉秀停了手,有些怯怯的看着蘇翎。
蘇翎站起來,與劉秀站一處。
這傢伙雖然比她小了三歲,個頭卻比她高了許多。
“你方纔是不是偷聽我們說話了。”
劉秀咬着脣,點頭,“我原本想去問問姐姐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結果就看到劉大叔進去了,所以,我也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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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她彈了劉秀一個腦門嘣,“什麼劉大叔,你得叫姐夫。”
劉秀努努嘴,“你們也不是正經夫妻,你不過是他買來的奴。”
蘇翎冷笑了下,“奴。你也這麼看我的?”
劉秀低頭,“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都是我劉秀的貴人。不瞞姐姐,我還想着,等我好些了,接你一道,咱們去京畿吧。”
“京畿……”
劉秀:“對,京畿,我一定會保護好姐姐。”
他一臉天真,眼神純真,“姐姐,你願意跟我走嗎?”
蘇翎呵笑一聲,她的賣身契在劉譽手裏,還能去哪裏?
何況,除開她是劉譽買來的媳婦這個身份外,劉譽其實是個挺不錯的男人。
起碼在古代這樣封建的時代,他進出竈房,細心體貼是沒得說的。
哎……
“姐姐爲何嘆氣。”
“你一個小屁孩,當然不知道我心裏苦了。”
劉秀懷疑的皺眉,“姐姐不過比我大了三歲而已,我怎麼就小屁孩了呢?倒是姐姐,花樣年紀,難道真的要跟一個獵戶終此一生嗎?”
“劉譽,他很好的,不許叫他大叔,你沒看見嗎?他修好了面,那風姿多綽約?多俊逸的美男子。”
咂咂嘴,“我即便是比你大三歲,那你在我眼裏也是小屁孩一個。”
老孃都二十五了好嗎?
叫劉譽大叔,那是不是得叫我大娘啊?
“這麼說,翎兒姐姐是喜歡劉大叔……了。”
蘇翎呵笑了一聲,“去睡吧。”
劉秀哦了一聲,拿了書簡,問道:“劉大叔他識字嗎?”
蘇翎點頭,“別瞧不起我們鄉村的人。”
劉秀再不說什麼了,只是心裏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去……
哐當……
東屋發出瓷器碎地的聲音。
蘇翎蹙了眉頭,心裏大約知道,去縣裏居住,怕是不成的了。
於是,她坐到案錢,拿了毛筆,擡頭,劉秀拿了硯臺過來,添了點水磨墨。
“翎兒姐姐也識字?”
劉秀眼裏閃着亮閃閃的精光,“如此,我大越國還是極富強的呀,連農村女子都識字。”
蘇翎擡頭,“不過是得了一些機遇,識得幾個字,一般人家,別說女子,男子也沒幾個識字的。”
“那這麼說,你和劉大叔都是極少數?”
蘇翎頷首,“整個慶豐,幾百個村寨,也就出了三四個秀才,可想而知。”
劉秀面色一沉,卻說道:“不過,我看着咱大越的百姓生活也還算富裕,這些日子,我看着家裏喫的喝的,不比……不比京畿的大戶人家差,那味道,指不定比宮中的佳餚還好喫。”
蘇翎翻白眼,“秀兒公子呀,你沒事可以出去轉一轉,再說這話吧。”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不瞞你說,一個月前,我們家也是頓頓稀飯配榨菜。”
劉秀張着嘴,半響落不下來。
回過神時,看到蘇翎在一張泛黃粗紙上畫了起來。
一炷香後。
劉譽走了進來。
劉秀磨墨,蘇翎坐在案前畫着什麼,一副嫺靜的模樣。
男俊女秀。
劉譽有那麼一絲晃神,覺得他們纔是一對的錯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