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無語地道:“你就是把嗓子喊破,外面的人也聽不見。”
“爲什麼?”五皇子不服,“這不是現成的傳聲筒嗎?我小時候還玩過這種玩具,隔着牆也能聽見啊。”
雲蘇憐憫地看着這傻乎乎的皇子。
“天然土層的隔音效果比牆體強太多了,而且傳聲筒是貼着嘴喊的,這竹筒離我們三四米高,我們得用多大的聲音才能喊得外面都聽見?”
這樣一來,到底是他們嗓子先廢掉,還是外面的人先聽見?
想想就知道吧。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拼着廢了嗓子喊得外面都聽見了,你覺得,首先被驚動的是來救我們的人,還是守在外面的刺客?”
五皇子頓時傻眼了。
雲蘇走過去,憐憫地摸摸他的腦袋:“這種不靠譜的主意,你還是別想了。”
都是些什麼歪門邪道啊。
五皇子委屈得蔫嘴,整個人都沮喪了,默默的裹着衣服縮成一團。
雲蘇看着他可憐又失落的樣子,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跟上輩子過慣了辛苦生活,荒郊野外隨便找棵樹都能睡的她比起來,五皇子自幼矜貴,從小被德貴妃金尊玉貴地養着。
上有天盛帝和貴妃的寵愛,下有宮女太監們捧着,這輩子喫過的最大的苦可能就是身體不好,連手指頭都沒被劃過一下。
現在卻被刺客捅了一劍,帶着傷忍着痛,渾身是血的被關在陰冷的地窖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五皇子也算是栽了個大跟頭,從來沒受過這種罪。
“現在知道刺激的事情不好玩了吧?”
雲蘇走到他身旁,席地坐下來,爲了節省火源,她乾脆把火摺子熄滅了。
地窖裏一下子變得漆黑無比。
沒有了微弱火光的照明,陰森冷寒的氣息彷彿一下子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無形中讓人感覺更冷了。
五皇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縮緊脖子,聽到身旁雲蘇淡淡的聲音。
“你說你要是不跟着我湊徐家的熱鬧,天黑了就乖乖回宮,這會兒應該在寢宮裏喫飽喝足,在暖和的被窩裏睡得正香了,哪裏用得着受這種罪?”
一說到這個,五皇子的肚子“咕嚕嚕”就叫了起來。
他尷尬地捂住肚子,還好周圍一片漆黑,雲蘇看不見他有些泛紅的臉。
五皇子憋了又憋,小聲說:“我哪知道會遇上刺客啊,以前我也偷偷在外面過過夜,但從來沒遇到這種事……這不是意外嗎?”
“意外只要碰上一次,說不定命就沒了,你還想來幾次?”雲蘇似笑非笑。
五皇子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他垂頭喪氣地道:“我一晚上沒回宮,母妃找不到我,肯定擔心壞了,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這地窖看似簡單,用來困人卻是一絕,絲毫不比銅牆鐵壁的地牢差。
五皇子心知他們束手無策,只能苦等,心底深處也不由生出悲觀的感覺。
……他們還能有命活着出去嗎?
該不會,刺客就把他們扔在這裏,不聞也不問,最後讓他們活活餓死,死了都沒人知道他們被埋在這兒吧?
五皇子畢竟也才十六歲,平時性格再跳脫活躍,也不過是個被寵慣的小少年。
年少氣盛時,在安全太平間追求刺激,但真正遇上危險和刺激的事,他才知道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面對困境毫無解決的辦法。
五皇子難免覺得沮喪悲觀,腦海裏各種負面想法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
他一會兒想着,自己要是和小堂嫂餓死了,被扔在這地窖裏,恐怕發臭了都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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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又想到要是刺客想利用他們做什麼,然後把他們殺了,沒命出去該怎麼辦……
雲蘇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五皇子抽鼻子的聲音,她不由問道:“你怎麼了?身上傷口疼嗎?”
五皇子垂頭喪氣地說:“傷口疼還好,我就是有點擔心……我要是真死了,父皇倒還好,至少不止我一個兒子,可我母妃怎麼辦呢?她就只有我一個孩子,肯定會傷心壞了的,我外祖年紀也大了,不知道受不受得了這個打擊……”
越說情緒越低落,抽鼻子的聲音更明顯了。
雲蘇:“……”
她嘴角抽了抽:“你想這些做什麼?”
五皇子委屈地說:“我擔心母妃和外祖啊……”
“現在知道擔心了,你纏着我非要找刺激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你要是出事,你母妃和你外祖能不能接受?”雲蘇沒好氣地道。
五皇子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他委屈巴巴地說:“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就是覺得好玩兒,真沒想到會遇到刺客啊。”
雲蘇聽着這聲音差點沒笑出來。
這小子還挺好玩的。
不過既然知錯了,稍微嚇唬下就行了,真把人逗哭了她可不會哄。
說起來,五皇子的性格算是不錯了,雖然有些孩子氣,但關鍵時刻很能見人品。
不是誰都能在面對身後刺客的利劍時,還能把人推開,讓別人先跑的。
人在危機時候的下意識反應,是最無法僞裝的。
現在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窖裏,雲蘇自己倒還好,以前經歷過的惡劣處境多了,習慣了也沒那麼可怕。
而且她沒有受傷,自保的武器和藥物都在身上,還算是有底氣和信心。
但五皇子不一樣。
他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第一次遭遇刺客,就差點沒了命,被刺了一劍失血過多,又沒有自保的底氣和實力,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獲救。
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歇斯底里。
除了清理傷口時疼得冒眼淚,其餘時候都很鎮定,也在積極想辦法自救。
哪怕感覺束手無策了,他最擔心的也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怕他死了,德貴妃會很傷心。
作爲一個嬌生慣養的受寵皇子,能做到這點很不容易了。
德貴妃確實把這唯一的兒子教得很好。
比三皇子的人品性情,不知道要強出多少倍。
雲蘇伸出手,憑感覺落到五皇子的頭上,用力揉搓了兩下。
“行了,別哭喪着臉,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我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就這麼被關進來的,辦法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