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阿莉的回答，林冬羽心裏的時間線慢慢清晰起來。
原來，在她意識到危險之前，莫辰就做出了佈置。要不是這次徐陽嘉處心積慮，她也不會遭遇危險。
那天晚上，他在海風中朝着自己大步流星走來，他說“交換人質”。
林冬羽閉了閉眼，將畫面驅逐出腦海。
“陪我走走。”
“好。”
兩人沉默着，在景緻單調的樓下走了幾圈，林冬羽返回病房中。
她內心矛盾糾結，不知該如何排解。
護士進來給她換藥，笑着說：“你的傷口恢復的不錯呢，這樣下去，很快就能出院了。”
林冬羽是院長特地召開緊急會議，親口吩咐過要給予特殊關照的病人，能進入她病房的醫生護士不止是醫院裏最優秀的幾位，還是程醫生專門挑選了。
相處久了，林冬羽都認得。
這名護士手上技術好，待人熱情，每次來了都能和她聊幾句。
笑容是有力量的。
林冬羽的心情再怎麼糟糕，總不能冷着臉面對醫護人員。
她現在的狀況，最忌一個人胡思亂想，沉浸在自責懊惱的情緒裏出不來。
是以，程醫生給她挑的護士都是熱情開朗型，不管聊什麼，只要能讓林冬羽開口說話就行。
換好藥，護士收拾着醫療用具，笑着問：“你是不是要去ICU？時間差不多了，我陪你去吧。”
“太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反正也是要往那邊去的。”
來到ICU門口，照樣有好幾名等待着探望病人的家屬，戰隊的人卻是沒有出現。
林冬羽心知肚明，他們是爲了把機會留給自己。
按昨天的流程簽好告知書，時間一到，她被護士引進去，換了醫院提供的隔離衣服，穿好鞋套、戴好口罩和帽子。
ICU裏是重症監護室，裏面的病人都是重症患者、危重患者，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正常人身上其實有很多細菌，但普通人因爲抵抗力和免疫系統正常，並不會因此患病。但對ICU裏的病人來說，一旦感染細菌和病毒，就很可能會危及生命。
所以，探望ICU的病人跟普通的住院病人不一樣，要求非常嚴格。
穿戴好之後，護士讓探病的家屬都來到水池旁，仔仔細細洗了手，再塗抹了手部消毒液之後，才帶着他們進去。
林冬羽是第一次進入ICU病房。
房間寬敞明亮，每一張病牀旁邊都放滿了各種她所不認識的醫療儀器，比普通病牀的佔地更寬。從玻璃窗看出去，能眺望鬱鬱蔥蔥的樹林和大海，景緻怡人。
“孟驍的家屬，這邊請。”護士道。
林冬羽收回目光，跟隨護士往左邊走去。
這家醫院是南郊最大、距離港口最近的一家醫院，設備設施都不錯，ICU病房也很大，共有十五個牀位。
孟驍的牀位靠着窗，在左邊第三張。
林冬羽跟着護士往孟驍的方向走去，經過其中一張病牀時，她福至心靈地低了低頭，牀頭寫着的病人名字映入眼簾：
4牀，徐陽嘉，重傷截肢。
她頓住腳步，嘴角情不自禁高高翹起。
重傷截肢，多好啊！
林冬羽的目光落到渾身插滿管子的徐陽嘉臉上，他哪裏還看得出半點昔日貴公子的模樣？
哪怕他重傷難以動彈，徐陽嘉的右手仍銬在牀邊的護欄上。
他臉色青白死灰，要不是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跟死人沒有兩樣。
可能是明白了後半生會接受的懲罰，他身上一點生機也看不見，如同一攤腐爛的死肉，躺在病牀上發爛發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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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羽俯身看着他，徐陽嘉呆滯的目光忽然動了，喉嚨裏發出“荷荷荷荷……荷荷”的聲音，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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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有護士上前，聲音緊張：“血壓，血壓高了！”
儀器發出超過危險閾值的蜂鳴聲。
對重症病人來說，任何指標的變化，都有可能危及生命。
林冬羽衝着口不能言的徐陽嘉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在她身後，有醫生上前進行治療。
林冬羽走到孟驍的病牀前，孟驍的情況比徐陽嘉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蓋着被子，檢測儀器的線從身上各處延伸出來。
現在，他正半靠在病牀上，衝着她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意來。
林冬羽看着他，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