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江這邊。
宴席上的不快最終還是延續到了小院。
一進院門,韓姐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她把門用力的一甩,走到院子一側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韓卓就跟在她身後,臉色極差。
時夏牽着小夢如走在他們後面,看見院子裏劍拔弩張的態勢,不想參與他們姐弟之間的爭吵,把小夢如送回房間,時夏便找了個散步的藉口溜了出去。
和南城豐富的夜生活不同,晚上九點的顏江路上就已經沒什麼人了。
四下裏黑漆漆的,路邊的店面早已經關閉,只有道路兩旁的路燈投下了一圈圈昏黃的光暈。
以時夏對韓姐脾氣的瞭解,關於今天晚上的事情,她肯定要讓韓卓給她個滿意的解釋纔會作罷。
她還沉浸在和韓卓相依爲命只有彼此的那幾年時光裏,站在家長的角度上爲他考慮事情。
蘇然韓卓纔不過24歲,可在顏江這樣的小地方,24歲結婚生子的大有人在,她的弟弟那麼優秀,自然婚姻方面也不能落後。
在她看來,韓卓根本沒有拒絕譚晶晶的理由,鄰里鄰居,知根知底,譚晶晶雖然沒有韓卓這樣出類拔萃的學歷,但樣貌性格都不錯,是非常合適的結婚人選。
況且譚爺爺特意攢局撮合他倆,那是長輩看得上他韓卓,在幫他,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懂事,拂了老人家的面子。
這些或許韓卓都懂,但他顯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妥協,不然也不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拒絕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時夏一個外人,既勸不了韓卓去和譚晶晶相處,也說不通韓姐感情的事旁人管不了,也就只能沿着院子外面的小路,一圈一圈的轉。
就在時夏覺得差不多該吵完了,準備回去的時候,一束刺眼的光亮突然從身後照射而來。
她下意識的回頭,只見一輛轎車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突然的強光讓人短暫的失明,她下意識擡手去擋,幾秒後,車子停在了她的身側
直到車門打開,陸遲淵從車子上走下來,時夏才終於適應了光線。
看着正朝自己走來的男人,時夏幾次都以爲是自己認錯了。
陸遲淵神通廣大,能查出她所在的位置並不意外,可讓她驚訝的是,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顏江?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陸遲淵已經來到面前,他伸手一拉,時夏腳下不穩,往前一傾,便落入了男人的懷抱。
“你,你做什麼?”
時夏伸手去推男人的胸膛,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可到底力量懸殊,她不僅沒掙開,還被男人環上的另一隻手臂抱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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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的抱着她,把鼻子埋入她散在肩頭的長髮裏。
“放開……”
她掙脫不成,索性擡腳朝着男人的皮鞋踩了下去,男人喫痛的悶哼,可手上的力道卻分毫不松。
時夏真是又氣又惱。
“陸遲淵,你在發什麼瘋,快放開我!”
可男人像是打定了主意,她越是掙扎,他抱的就越緊。
“爲什麼不告訴我?”
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疲憊中帶着分明的心疼。
時夏摸不清發生了什麼,她皺着眉頭,沒好氣的道:
“在解答陸先生的疑問之前,麻煩先放開!”
“孩子。”男人不僅沒鬆手,力道還加重了些,“你懷了我的孩子,爲什麼不告訴我?”
時夏整個人僵住。
他知道自己懷孕的事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她更擔心的是他的態度……
不管這兩個孩子來的是不是時候,她都已經決定要把他們生下來,撫養長大,可萬一陸遲淵並不這麼想呢?
萬一白禮桉不願他和自己有孩子,他會不會逼她把孩子拿掉呢?
想到這些,時夏的身子都禁不住的發抖。
似乎是察覺了她的異樣,男人擡起手臂,捧起她的臉讓她同自己對視。
時夏脣瓣張了張,說話的同時快速的撇開了視線,道:
“孩子是我自己的,跟你又沒關係,爲什麼要告訴你?”
“和我沒關係?”
扣在下巴上的大掌力道明顯一收,她被捏痛,皺起了眉,卻仍舊不肯擡眸和他對視。
“你懷孕五個月,五個月之前我們還睡在一起,你說你肚子裏的孩子和我沒關係?”
就在時夏以爲,一場不可避免的爭吵即將到來的時候,男人卻鬆開了力道。
“對不起。”
時夏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她一擡頭就對上了男人幽深的黑眸,此刻那雙眼睛裏寫滿了心疼。
時夏的心跳也“突突”的加速了起來。
他說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他會讓她生下這兩個孩子嗎?
就在男人張開脣瓣,要說什麼的時候,一旁的巷子裏突然躥出個人影,緊接着“砰”的一聲,陸遲淵的後腦勺被來人重重的一擊,竟往前一傾,昏了過去。
只見韓卓手裏還拿着“行兇”的武器——一截木棍,一臉的驚魂未定。
“夏夏,你沒事吧?我大老遠就看見這人糾纏你,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陸遲淵身材高大,昏迷過去的他哪是時夏能扶的住的,好在這邊的動靜驚動了車子裏的譚明,趕緊下車來幫忙。
韓卓看見譚明,剛剛緩和的情緒一下子就又緊張了起來,他握緊木棍,顯然是打算在譚明靠近的時候也給他來一棍。
時夏趕緊解釋:“韓卓,他們不是壞人……”
“什麼?”
“快把棍子放下,他們是……”時夏猶豫了下,才接着道:“是我朋友。”
院子裏,韓姐被韓卓氣的七竅生煙,若不是擔心時夏的安危,她肯定還要抓着韓卓教訓一番,直到他聽進去自己的話爲止。
眼看韓卓也出去了半天不見回來,她有些擔心了,正準備出去看看,就在這時,大門被人扣響。
韓姐打開大門,扶着陸遲淵的時夏和譚明,以及跟在他們身後的韓卓。
“這是怎麼了?”
韓姐趕緊跟上來,詢問。
“他們是夏夏的朋友,剛剛我誤會他們是壞人,所以……”
韓卓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
韓姐扭頭看了看正扶着人往樓上走的時夏幾人,瞬間明白了過來。
“你把人打了?”
“嗯。”
“哎呀,你!”韓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顧不上教訓韓卓,趕緊也上了樓。
韓卓那一棍子力道着實不小,可好在陸遲淵只是短暫的昏厥,很快就醒了過來。
只不過他一直說頭暈,身子還不受控制的往時夏這邊傾斜,他不肯去醫院,時夏只好把他帶回了小院。
在譚明的幫忙下,時夏把陸遲淵扶到自己的牀邊,讓他躺下來休息。
“怎麼樣啊,你朋友傷的重不重啊?”
韓姐生怕弟弟闖了大禍,關切的詢問。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是啊,要不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吧,這樣放心。”這一路,時夏能明顯感覺到陸遲淵腳步不穩,總是往自己身上栽。
陸遲淵聞言,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我頭暈的厲害,哪兒都去不了。”
韓姐着了急:“頭暈這麼厲害,那說明很嚴重啊!要不我打個120……”
說着,就要去摸口袋裏的手機。
“也不是特別暈……”
牀上的陸遲淵聲音比剛剛有力氣了些,他頓了頓,道:“我覺得睡一覺應該就好了。”
這時,立在一旁一直沉默的譚明突然開了口。
“陸總現在很需要休息,可以在您這兒借宿一晚嗎?”
韓姐見陸遲淵說話還算清楚,不像是有大問題的樣子,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聽見譚明這麼說,她忙道:
“可以可以,不過……”
她看了一眼時夏,突然有了主意:“這樣,夏夏,你今天跟我住,把房間留給他們兩個休息。”
“嗯。”
就在時夏剛點下頭的瞬間,剛剛還好好的陸遲淵,突然喊起了疼。
“頭,突然好疼……”
韓姐一下子緊張起來,趕緊上前:“疼?怎麼個疼法?要不然咱們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這顯然並不是陸遲淵想要的效果,他捂着頭看向時夏,只見對方正環抱着胸也看向他。
“韓姐,辛苦你去幫忙收拾個房間,這裏就交給我吧。”
韓姐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應聲轉身,在經過時夏身邊的時候,她扯了扯時夏,小聲的囑咐。
“人是卓卓打傷的,咱們肯定得負責到底,你注意着點他的傷情,要是有什麼情況,可趕緊跟我說!”
時夏早就識破了男人的詭計,但她沒有戳拆,只是朝韓姐點了點頭。
直到韓姐出門,都還不放心的朝着門裏又看了一眼。
韓姐一走,譚明也跟着退出了房間,還貼心的幫他們關上了門。
一時間,房間裏只剩下時夏和陸遲淵兩人。
“好了,別裝了,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陸遲淵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他調整了下姿勢,嘆氣道:“頭暈。”
時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耍賴皮的陸遲淵,有些拿他沒辦法。畢竟是韓卓先動了手,這大晚上的趕人又不太好。
“那就先暫時在這裏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要是還頭暈,就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