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蘇落好奇擡眸,便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對面的一家陶藝店。
山樑的陶藝店,做的多是鍋碗瓢盆,志在實用,不似京城的陶藝店,能做用於欣賞花瓶,燒用於擺放的慶年娃娃。
而且這裏做的多是土陶。
顧蘇落見他微張着薄脣,一臉嚮往的模樣,好笑:“你是要買盆還是買碗?”
蕭銘玉卻沒回顧蘇落的話,拉起她的小手:“走。”
“……”
陶藝店的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高瘦的身形在衣衫的簇擁下也變得有些肥壯,花白的鬍渣讓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累,但許是因爲春節,眸眼帶着一絲喜氣。
眼見有客人來,陶藝店的老闆先是怔了一下,又見是蕭銘玉跟顧蘇落,眸眼頓時迎了笑意:“原來是王爺與王妃,草民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他上前恭首行了個禮。
顧蘇落忙扶了一下:“今日喜慶,這些虛禮便免了罷。”
說完,頓了頓,又問:“請問怎麼稱呼?”
“草民姓高,單字爭。”
高爭?
果然民間的姓氏名字都別有一番風格。
“呃……”高爭看了看顧蘇落,又看看了蕭銘玉:“王爺與王妃是想買盆還是買碗?”
此話方落,顧蘇落忍不住掩脣一笑,這話與她方纔問的竟一模一樣,顧蘇落擡眸看向蕭銘玉。
還未等他說話,高爭便道:“王爺,娘娘,不瞞二位,草民今日並未開店,只不過是過來取些東西,欸……”
他爲難的笑了笑:“你看草民這馬上便要走了,王爺與娘娘需要什麼,不如先寫下來,明日草民定第一時間送至軍府,如此可行?”
聞言,顧蘇落又擡眸,便見蕭銘玉眼神竟微微沉了下來,如一個買不到心愛玩具的孩子,臉上的失意明顯。
“……”顧蘇落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錠銀子:“高老闆,不如這樣,你有急事便先回去,這店裏的東西,我們慢慢看,看好了,我們自己拿,你看行不行?”
說完,她把手裏的銀子遞過去:“這些便算是我們提前付的錢,當然,我們買完東西,會替你好好把店門關上,怎樣?”
這一錠銀子,都夠把他的店鋪買下來了,高爭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這……草民哪能收娘娘的錢。”
他把顧蘇落手中的銀子推了回去,再看一眼天色,着急道:“王爺,娘娘,草民當真要走了,內人昨日剛生產,正是需要草民照顧的時候,這樣,店裏的東西,王爺與娘娘若看上了,便儘管拿去,就是走的時候,替草民把店門關一關就好。”
顧蘇落眉眼一亮:“昨日生產,那生辰豈不就在除夕?這可是個好日子。”
說到這個,高爭眉宇也笑開了:“借娘娘吉言,草民當時也是興奮不已。”
“那你快去,這店裏的東西我們自己挑。”
“好,那草民告退。”高爭不再逗留,說完就匆匆離開了店鋪。
顧蘇落笑看着高爭離開的背影,突然好奇,不惑之年,應該不只一個孩子,不知道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落兒竟能聊得這般嫺熟。”正想着,蕭銘玉的話就從頭頂傳來。
擡頭,便見他脣角勾着一抹笑意:“看來落兒已經適應了山樑的生活。”
顧蘇落好笑:“都來多久了,不熟也熟了。”
這裏的百姓熱情,在這裏呆久了,連帶着顧蘇落也跟着喜歡嘮嗑。
“然後?”顧蘇落問道:“你想買什麼呢?”
“不買。”
“……”
“隨我來。”蕭銘玉拉着顧蘇落的手,直接進了陶藝店的內室。
這內室其實就是高爭的工作室,做陶的一般都會有工作室,原材料跟轉磨等工具都在這裏。
內室裏還有個後門,是直通後院的,後院置了陶窯,在內室做好的陶器,會拿到後院去燒。
蕭銘玉看到那做陶的原材料,玉眸似閃着光一般,不由分說的就挽了袖子。
顧蘇落心口“咯噔”一下:“你幹嘛?”
“我要做陶。”
“……”
顧蘇落怔怔的瞪着眼睛,蕭銘玉不僅眸眼閃着光芒,薄脣還笑得明朗,回眸:“落兒一起?”
“我不要!”顧蘇落一口回絕:“會弄髒衣服。”
邊說着,邊攏着袖子後退了一步。
“嗯,那我做。”
“……”
眼見他真的舀了一小盤陶土出來,顧蘇落好笑,見角落裏有張凳子,上前將它搬過來坐到蕭銘玉對面,好奇的枕了下巴:“幹嘛突然想做陶?你會燒嗎?”
“不會。”
“……”
“不過……軍中以前有人燒過陶,在軍中與其他人說起的時候,我剛好聽到,想來,應是很簡單。”
“……”
蕭銘玉說着,已經往陶土裏兌了水,將陶土和到了一起,黏巴巴的把他那雙手粘得到處都是,明明一身白袍錦絨貴氣,卻因手中的活而顯得異常不搭。
見他格外認真,顧蘇落勾了脣角:“做什麼陶?”
“娃娃。”
“……”蕭銘玉對娃娃還真是情有獨鍾。
想到他一直珍藏着那個像她的娃娃,問了聲:“可要做一個與你相像的,與我那個娃娃湊成一對?”
蕭銘玉眸眼透了一抹柔和,耳根也泛了絲微紅:“想……做給孩子。”
話落,顧蘇落瞳孔不由微微一縮,心底隨之一顫,一股莫名的情緒轉眼涌上,緊接着填滿心底的,是那抹不經意的幸福感。
原來是給孩子的。
“我……”蕭銘玉邊攪着手裏的陶土,一邊輕沉開口:“不似落兒,能做衣裳,能刺繡,丹青又好,詩詞歌賦亦不在話下,若是可以,我也想做些好的物什,在孩子出世那日迎接他。”
顧蘇落擡了擡手,忍不住用袖子掩上脣邊的笑容,連帶着臉頰都泛了一絲紅意,還是頭一回聽蕭銘玉誇她,還誇得那麼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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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輕道聲:“說得你好像不是滿腹經綸一般。”
遙記初初與蕭銘玉對棋那時,兩人可是殺得你來我往,這般,什麼詩詞歌賦,蕭銘玉能差到哪裏去?
“到底是不及落兒。”蕭銘玉擡起玉眸一笑,宛如三月和熙,讓顧蘇落心臟“怦”的一下,起了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