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女人秒慫，乖巧地縮在一旁。霍寒霆輕嗤一聲，接通電話。
顧晚顏豎起耳朵聽。
“爺爺，誰又到您面前去嚼舌根了？”他眉眼冷淡，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網上亂寫的，少看點新聞。”
但霍老爺子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霍寒霆撐着額角揉了揉：“誰來問您，您就說不知道，其他的不用管。”
沒說兩句，他就掛了電話，顧晚顏朝他豎起大拇指，又沒骨氣地溜回他身邊：“怎麼樣，爺爺沒說什麼吧？”
“沒有。”霍寒霆摟住她的腰肢，垂眸看她，“只是警告我們不能離婚。”
“真的？”顧晚顏沾沾自喜，“這麼說來，我這個孫媳婦還挺讓爺爺不捨得的？”
男人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想：“只是因爲這段時間公司敏感期，我的婚姻狀況如果出現變動會加劇股價的變動而已。”
顧晚顏瞪他：“哄哄我都不行？”
瞎說什麼大實話！
霍寒霆頓了一下：“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晚顏眉開眼笑，想起霍老爺子的話之後，又擔心地追問：“不過我這麼做會不會對公司的事務產生影響？周哲彥這段時間怎麼樣？稽查局那邊一直拖着也不太好吧？”
“不會，公司的事情我會解決。”
霍氏的事已經拖了幾天了，跟查賬的兩個月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但霍寒霆向來在處理麻煩事上耐心不是很好。
他在顧晚顏這裏允下承諾沒兩天，網上關於霍氏的負面新聞便消失得一乾二淨，同時省稅務局介入霍氏稅務調查取證，十天後宣佈一切正常。
霍氏財報做得向來不錯，官方公開表明是虛驚一場後，股價重新穩定下來開始回暖。
只是顧晚顏和霍寒霆的婚姻狀況仍舊是個謎，大多數人都不看好，認爲謝玲放出來的那些事，就算沒有十分，大概也有五六分是真的。太子爺終於看清了她的面目，想要離婚了。
無數名媛千金暗暗心喜，甚至容英韶都一再追問他們究竟怎麼了。
顧晚顏跟她解釋清楚，後者才鬆了一口氣。
“我讓人已經盯緊了騰春嵐和魏高傑那邊，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堵到人。”
雖說覺得顧芷歆可能會出現，但這麼多天過去，也沒個動靜，她實在是有點沒底。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在帝都怎麼樣？”
容英韶忽然沉默了。
顧晚顏察覺到了點不對勁，連打幾通電話，容英韶似乎情緒都還不錯，因此她也沒有過多追問，但這會兒這沉默隱約透出一些不同尋常。
“晚晚。”容英韶嘆了口氣，“待的時間越長，我越是注意到這裏的生活一點也不適應我，我想研究案子，他們說我應該多研究一下怎麼去鑑賞一幅畫，如何去學習最正統的貴族用餐禮儀，二十多年的習慣了，改變起來真的很痛苦。而且那些千金小姐都看不起我，我能感覺得到。”
顧晚顏臉色微沉：“路景煥呢？”
“他也不能次次都幫我，而且這種事我怎麼能去告狀呢？”
顧晚顏心裏一想便明白過來，她知道帝都大部分世家子弟與名媛千金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他們懼怕路景煥，卻未必看得起容英韶的出身，肯定以爲她是個想攀高枝兒的姑娘。
而且這羣人的瞧不起並非找茬，而在於孤立，在於一個眼神，在於脣角似笑非笑的譏誚，讓人渾身難受的同時又找不到任何理由發作。
就算容英韶去告訴了路景煥，後者一定會幫她出頭，可那又怎麼樣呢？
沒有名頭的找茬，這些家族也不會願意。到時候影響到路家的交際關係，還是會讓路老爺子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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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不得將罪責怪罪在自己疼寵的小兒子身上，只會對這個半路橫叉出來的女朋友橫眉冷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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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英韶的聲音裏透着一股濃濃的疲憊：“而且，我真的不知道這樣下去應該怎麼辦？晚晚，我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這種疲憊並非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精神與靈魂上的筋疲力盡。
顧晚顏感到了一股心疼。
她的容容是個蓬勃向上的姑娘，就算偶爾碰壁，也很快就會調整過來，重新鬥志滿滿，她對生活充滿熱情，堅定地朝着自己人生的道路繼續往前。
可是，一個突然闖進來的男孩子，攪亂了她一顆心的同時也攪亂了她的生活。
“晚晚。”
容英韶的表情不用看也必定是眉眼耷拉低垂的，
“他每天和朋友一起賽車，出入高檔會所，甚至臨時起意包專機去英國狩獵，每天喝不完的香檳，開不完的party……我不是說要對他的生活做出什麼評價，只是我在他身上看不見未來。”
她不等顧晚顏說話又輕吸一口氣，“我曾經試探地問過他，到底對我們的未來有什麼想法，他好像什麼都不懂，就只笑着讓我乖乖當他的新娘，做路家的三少奶奶……”
容英韶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我想做他的新娘，但是我不想做路家的三少奶奶。晚晚，你能明白嗎？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曾預料到他們之間的結局，知道身份帶來的天差地別，也知道從小生長不同的環境究竟會養育出怎麼不同的人，她什麼都知道，卻還是義無反顧地紮了下去。
大抵女孩子都是這樣感性，明知不可爲，卻偏在某一個瞬間動搖了。
現在，她果然撞了南牆。
顧晚顏沉默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身爲摯友，她希望幼失怙恃的容英韶可以找到能照顧她一生的人，但目前很顯然，路景煥並不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他或許足夠喜歡容英韶，卻未必能牽手一生。
顧晚顏下了決定：“容容，如果你想清楚了，那就回來吧，及時止損也可以。”
及時止損？
容英韶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我暫時說不出口。”
這段時間雖說揹負了很大的壓力，但開心的記憶也不是沒有，她是喜歡他的，這點很明確。
“我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顧晚顏不想左右她的意見，就讓她自己思考。
掛了電話之後，她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外面低垂的夜色，走到廚房裏去做飯。突然搬出來住，還有點不習慣。
忽然門鈴響了，顧晚顏繫着圍裙去開門。
門口一大一小，霍寒霆眉眼疲憊地揉着額角，他腳邊一隻小糰子眼睛通紅，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