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凌電的詢問,副將有些遲疑。
但他很快想到,凌電是鎮北軍中的將領,本身有三品武職,而且據說是鎮北王殿下的心腹。
今夜刺客的事情牽扯到鎮北王府,凌電早晚都會知道,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在大街上,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
副將凝重地拱拱手:“凌將軍請見諒,卑職正有急事要往鎮北王府彙報,實在不能耽誤。”
凌電挑眉。
他目光掃過副將凝重又焦急的臉色,又瞥了眼他身後的兩個護城軍,看見他們同樣一臉惶惶,似乎是出了大事。
“倒是巧了,我正好也有事要回府稟告,不如一起吧?”凌電不動聲色地笑道。
副將本就是這個意思,頓時鬆了口氣:“凌將軍請。”
凌電也不客氣,擡手示意。
身後沉默的車伕揚起馬鞭,驅使着馬車跟上。
副將三人則騎馬跟在後面。
雙方很快併爲一隊,匆匆往鎮北王府趕去。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王府門口。
凌電率先下了馬,隨手將馬鞭和繮繩扔給王府門口的侍衛,卻沒有急着進府,對副將道:“勞煩稍等片刻,馬車裏還有人要下來。”
“凌將軍客氣了,您請便。”副將連忙說道。
凌電笑了笑也不客氣,走到馬車前,他伸手屈指敲了敲車門,聲音含笑道:“已經到王府了,幾位下車吧。”
語氣還挺客氣的。
副將雖然心中焦急,但也免不了好奇之心,想到這位凌將軍深夜入城,又打扮低調,看起來好像是專程護送某人到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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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值得鎮北軍的將領親自護送?
難道是軍中某位大人物?
副將心裏暗暗揣測,一時忍不住,悄悄朝馬車瞥了一眼。
車門很快打開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從車裏下來的既不是一身軍裝的將士,也不是衣着鮮亮的貴族。
而是平平無奇的一家三口。
爲首的是一對頭髮花白的老夫婦,看起來似乎有五六十歲了,穿着樸素的布衣,腳上也是布鞋,佝僂着腰身神情緊張。
老婦人手裏還牽着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穿着民間常見的花棉襖,怯生生地躲在老夫婦身後,一雙烏黑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圍。
“……”副將愣了一下,沒敢多看,隨即收回目光。
但心裏卻十分茫然。
這樣的一家三口,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重要人物,倒像是尋常可見的普通老百姓。
凌將軍好歹是邊關重將,怎麼會親自護送他們進京?還直接把人帶到鎮北王府了?
雖然想不通,但副將也知道分寸,不該打聽的事情別瞎打聽。
以免惹禍上身。
凌電也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引着惶惶不安的一家三口進了王府,將他們交給了府中侍衛。
隨即,他笑着對老人安撫道:“李大夫不必驚慌,只管和夫人小孫女先住下,一日三餐自會有人照顧,你們在這裏很安全。”
老人感激地拱手:“多謝大人。”
“不客氣。”凌電笑眯眯地擺手,便讓侍衛把一家三口帶下去休整。
這時候,前去通傳的侍衛也回來了:“凌將軍,王爺有請。”
“走吧。”凌電對副將說道,大步往正廳走去。
副將三人急忙跟在後面,心裏惴惴不安。
一走進正廳,看到高高坐在主位上、墨衣銀面的君長淵,副將心裏一哆嗦,當即就跪下來。
“卑職惶恐,深夜叨擾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君長淵冷淡道:“聽說護城軍有急事奏報,究竟所爲何事?”
副將一丁點都不敢隱瞞,飛快地將發現長街上刺客屍體的事情說了出來,連細節都不敢遺漏。
隨即,他顧不得喘口氣,緊接着又奏報了宮造玉佩以及匕首的事,並迅速從懷裏取出這兩樣東西,恭恭敬敬地舉過頭頂。
“這便是卑職的下屬在長街上找到的物證,請王爺過目。”
隨着稟告的聲音落下。
正廳裏陡然死寂一片,君長淵沒有馬上說話。
副將深深低着頭,只覺得周圍空氣都迅速冷徹下來,一股莫名的寒意直竄脊背,令他渾身冰涼,跪在地上的雙膝像是要被凍結一般,僵硬得動都不敢動。
“……”兩個護城軍更是嚇得瑟瑟發抖,被這股無形的威壓震在原地,冷汗直流。
片刻後,君長淵開口:“呈上來。”
此刻也在廳內的凌電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習慣性的笑容。
他脣線抿直,俊逸的面容透出幾分銳利的鋒冷,上前取過帶血的玉佩和匕首,呈了上去。
“王爺。”
君長淵拿起匕首,只瞥了一眼刀柄處的花紋,狹長的鳳眸瞬息變得幽冷。
蘇蘇身上的兩把匕首,是他送給她防身用的。
上面雕刻的鷹紋與鎮北字樣,看似普通,實則是鎮北軍中獨有的刻印手法,絕非一般人能夠仿製。
其中一把作爲殺死徐元珊的“兇器”,被刑部暫時收繳。
而另一把。
——現在,就在他手上。
君長淵垂眸看着匕首上嶄新的血槽,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血污痕跡,說明這把匕首今夜沒有見血。
也就意味着,雲蘇遭遇刺客的時候,並沒有拿它傷過人。
君長淵沒說話,放下匕首後,又拿起旁邊的玉佩。
玉佩上的血污此刻已經凝固了,看得出來是被人匆忙擦拭過,發黑的殘血填滿了玉佩上每一條花紋的凹陷處,不難想象出,它只怕是被人從血泊裏撿起來的。
副將認不出的花紋,君長淵一眼就辨認出來,玉佩上刻的其實是一個纂體“五”字。
因爲與周圍的吉祥花紋融爲一體,又經過工匠的藝術變型,導致字體看着就像某種複雜的花紋,不熟悉的人根本認不出來刻的是什麼。
這是,五皇子的貼身玉佩!
君長淵面具下的臉色變得難看,幽冷狹長的眸子浸透冷芒,折射出猶如刀尖般的寒光。
剎那間,廳內所有人只覺得一陣刺骨寒氣席捲而來,整個正廳的空氣都彷彿被這種可怕威勢壓得一沉。
副將和兩個護城軍一時間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嚨,頭皮發麻,後背滿布冷汗,呼吸都接不上來。
怎、怎麼回事……?!
君長淵薄脣冷抿,低沉的聲音如淬寒冰。
“秋荷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