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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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回,她趁夜來訪,卻沒有避人耳目。

 輕車簡從,跟車的太醫女官侍從,卻都是她常用的,明眼人一看便知。

 這個時候宮門就要落鑰,謝皇后特意挑了這個時段,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一趟祕密行程。

 對此,秦瑤光並不意外。

 她還以爲前兩日謝皇后就該出現了,沒想到她爲了燕元安能沉得住氣。

 先將她重病的消息放出,見火候鋪墊得差不多了,纔來尋她。

 把事情做得自然而然,不招人懷疑。

 謝皇后縱有千般不是,對兒子的好卻沒話可說。

 既然她正式來訪,秦瑤光便帶着淳寧和孩子們正式接待。

 卸了門檻,讓謝皇后的馬車直接駛入華沐堂。

 匆忙中,秦瑤光換了一件見客的外裳,孩子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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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簾子掀開,還沒見着人,一股濃郁的藥味就從裏面飄出,謝皇后扶着貼身侍女如芳的手走出來,臉色蒼白。

 她這份蒼白,一半是裝的、一半是心病。

 明知親生兒子就在京城,卻不能得相認,這種煎熬生生讓她瘦了好大一圈。

 再加上她爲了不讓人生疑,夜夜熬到後半宿才睡。

 得益於她一向精心保養的好底子,纔沒有把身子熬垮,籠罩着一種疲憊的憔悴,眼底有着濃重的青黑色。

 卻在將目光投向燕元安的一刻,充滿神采。

 彷彿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

 “快快起來……”

 謝皇后一句話沒說完,就轉過頭去掩口輕咳了幾聲,如芳忙奉上茶水。

 她着急地揮揮手,意思是讓他們趕緊都起身,哪裏捨得讓兒子拜她呢?

 秦瑤光會意,讓孩子們都起來。

 她和謝皇后之間不用互相見禮,淳寧帶着孩子們起身後,便站在原地,掩不住內心好奇。

 看來傳言皇后病重,所言非虛,這身子難道就弱成這樣,連一句話都說不全?

 好奇之餘,淳寧還有些後怕。

 想當初,她的身子骨也很弱,多虧跟着皇姐每日晨練,如今纔好了些。

 燕元安維持着見禮的姿勢,緩緩放開交握的雙手,沒忍住悄悄看了謝皇后一眼,掩不住心底關切。

 人心都是肉長的。

 何況這位是他的生母,還竭盡全力對他這樣好。

 想方設法替他尋來學義先生,又不惜自損也想將他接到身邊去。

 反觀他自己,卻有所保留。

 直到此時,他都沒想過要跟生母坦白一切。

 他年紀雖小,卻已經對局勢看得分明,謝家和母親並不是一條路子,甚至和天下人走的都不是同一條路。

 燕元安心裏升起愧疚,收回目光。

 秦瑤光走上前,挽住謝皇后的胳膊說:“夜涼風大,皇后娘娘怎麼趁夜來了,快快請進。”

 謝皇后輕輕喘了一口氣,衝她點點頭。

 看見有淳寧在,也不影響她的目的,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擔心被人懷疑。

 衆人都進了室內,秦瑤光讓人上了溫養的茶水,就問她爲何來此。

 謝皇后用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以手支額,對如芳吩咐:“你來說。”

 她氣息虛弱,令聽者不忍。

 燕元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屈,抓皺了墨藍色的襴衫的布料。

 隨身的太醫坐在下首處,隨時聽令。

 如芳屈膝領命,將謝皇后的訴求對秦瑤光和淳寧一一稟來。

 還是那個必須命中貴人才能解除厄運的由頭,但和那天晚上相比,如今拖着一副病軀的謝皇后,更讓人信服。

 如果不是秦瑤光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她就真信了。

 所以淳寧聽得目瞪口呆,一個勁拿眼去瞧燕元安,忍不住驚訝:“沒想到,我們元安還是皇后娘娘命中的貴人。”

 在她心裏,這幾個孩子都還只是燕長青的外室子。

 哪怕她打心眼裏喜歡,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淳寧哪裏知道,謝殊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爲要挑撥燕長青和秦瑤光的夫妻關係,才讓自己的嫡親孫子背上了外室子的不光彩名聲。

 又因爲當年的謀劃,對兩人有天然的不信任,不敢把事情真相對秦瑤光和盤托出。

 這纔有了謝皇后如今的煎熬。

 “是啊……”

 謝皇后笑容虛弱,用絲帕擋在口邊:“本宮也很意外。”

 她的容貌雖然只是中等之姿,通身氣度不減,蒼白的病容反倒令她添了幾分病美人之態。

 “還望皇姐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允了我的請求。”

 這個“血脈親情”的詞,就用得很是巧妙。

 不知道的,以爲她指的是秦瑤光跟皇帝是嫡親姐弟這一層關係;知道的,自然就明白她說的是自己跟燕元安。

 她望向燕元安,目光裏混着歉疚、疼愛等種種情緒。

 爲着她錯過的這些年,也爲他所受的這麼多苦。

 從謝殊口裏,她知道燕長青之所以能知道這件當年祕辛,是因爲霜葉告訴了燕元安,他才根據這些線索去查證推測得來。

 那燕元安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生母呢?

 這個問題橫亙在謝皇后心裏,卻不敢問,甚至不敢觸碰。

 其實,在這個過程中,很顯然燕元安是知道的。

 可她寧願欺騙自己,方能忽略兒子待她的客氣疏離。

 麻痹自我,總好過心疼。

 究其因果,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不是,沒有保護好襁褓中的兒子,纔會令他顛沛流離,吃了這許多苦頭。

 聽見謝皇后這句話,燕元安的眼眸閃了閃。

 秦瑤光目露同情之色:“皇后,見你爲怪病所苦,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只是……”

 她看了一眼燕元安:“此事畢竟跟元安有關,我想,不如聽聽他的想法。”

 謝皇后沒有像那個晚上一樣,直接要將燕元安接回她身邊,把話說得很含糊,可進可退。

 所以,至於要不要去、怎麼去、去多久,等等細節都值得仔細商榷。

 她問過燕元安,他的回答是一個月不超過五日。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情況又不同了。

 謝皇后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裏,不如問問孩子自己的意思。

 置身事外的淳寧忍不住問:“元安,你要真去了宮裏,書院這邊的功課怎麼辦?好不容易纔拜了學義先生做老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