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看着屠衍高大的身影被門扉遮擋，伴隨着一聲很輕的鎖芯歸位的聲音，她的肩膀也喪氣地垂了下來。
就在莊曉心亂如麻的時候，一道熟悉的機械音傳來，“你剛剛應該趁熱打鐵，跟男主表白的。”
莊曉聽見23號乍然出聲，有些驚訝，從它現身起，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尤其是對莊曉，說是讓她做任務，但完全是放養，甚至巴不得她早點滾蛋。
可現在……很顯然，23號一直關注着屠衍的動向，似乎非常在意，甚至可以稱得上緊張了。
爲什麼呢？
莊曉正要細想，23號的聲音又響起了，“你不趁着這個機會賣可憐，等明天男主睡一覺起來，理智回籠，你再想糊弄他就難了。”
“他叫屠衍。”莊曉道。
“我知道男主的名字。”23號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
“他是活生生的人，這裏的每個人都是，他有名字，不要男主男主的稱呼他。”莊曉強調道，23號的稱呼讓她覺得刺耳，爲它隨意掌控屠衍的人生，也爲它高高在上對待所有人的態度。
“與其想這些，不如想想，男主還能不能留你在身邊吧。”23號顯然很不滿，拋下這句話，就“咚”的一聲下線了。
莊曉對於它過河拆橋的表現毫不意外，有些頭疼地抓了抓頭髮，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莊曉轉頭打量起臥室，不愧是冷酷霸總，這間巨大的房間用絕佳的視野表明了身價，裝潢處處透露出低調又精巧的奢華，風格卻非常冷峻，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莊曉很有分寸地沒有多看，有些疲倦地躺下，柔軟的被褥包裹着身體，即便是這麼私密的地方，她卻聞不到一點點屬於屠衍的氣息。
這個房間，與其說是私人的臥室，不如說是高級酒店的套房。
莊曉想到了23號說過的屠衍的結局，成爲首富、事業愛情兩豐收……他人生的一切似乎都是爲了這個結局，連感情都可以被策劃。
這樣說來，她也是那個試圖策劃操控他的幫兇。
剛纔23號質問她爲什麼不趁熱打鐵，拿出她之前死纏爛打、賣癡討好的勁，她沒有回答，但自己心裏有答案。
此前，她自認做的一切不過是爲自己爭一條生路，對23號的任務也沒有過多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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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真切切地生活了兩個多月，莊曉才意識到，這裏的人不是23號嘴裏的主角、配角、路人……他們每一個，都是熾烈鮮活的人，認真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包括屠衍。
而自己，不論是否發自本心成了那個闖入者，甚至是破壞者，讓他們本來真實的生活，成了可以被23號隨意篡改的數據。
這種感覺，在面對屠衍時，愈發強烈。
她在騙他的感情，是他真實世界裏唯一虛假的東西，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她很難再像玩攻略遊戲那樣，心安理得地說出那些甜言蜜語。
莊曉想到這些，腦子都有些發脹，將頭埋入枕頭裏，飛快地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將雜念都甩開。
正埋頭做心理建設，門口傳來了“咚咚”兩下敲門聲，莊曉連忙道：“進來。”
屠衍推門而入，正看到莊曉大半張臉都埋在軟枕裏，好似在汲取其中殘餘的氣息。
他的腳步一頓，拿着玻璃杯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了，耳朵尖有些發熱。
莊曉回頭，屠衍還是那身有些皺的襯衣，顯然並沒有來得及打理自己，但手中握着一杯牛奶，牛奶的熱氣蒸氳在杯壁，模糊了屠衍的指節。
莊曉連忙坐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屠總……謝謝您，你也太好了吧！”
屠衍掃過莊曉，頭髮亂蓬蓬的，胡亂散在臉側，白玉般的臉頰也許是因爲興奮，透出嬌豔的粉，一雙黑瞳亮的好似在發光，嫵媚又可愛。
屠衍這個念頭冒出來，覺得有些彆扭，飛快移開視線後，徑直將牛奶放在了牀頭櫃上，杯底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語氣生硬，“趕緊趁熱喝了，別什麼事都賴我的酒。”
莊曉一愣，想起了自己方纔非禮人家後，借酒推脫的事，有些臉熱。
屠衍看她呆木着不動，直接將玻璃杯塞進了她手裏。
莊曉連忙接着，在屠衍的催促下低頭喝了一口，溫熱香醇的牛奶順着喉嚨而下，一路暖到了胃裏，讓她心底也跟着暖烘烘的。
她沒想到自己隨口搪塞的話屠衍竟然記得，這份關心令她動容不已，一杯熱牛奶下肚，這幾天的不安和委屈似乎都被撫平了，連帶着鼻底都有些發酸。
莊曉認真地看着他，語氣真誠，“謝謝。”
屠衍接過空杯子，目光落在她紅彤彤的眼眶，嘴脣微不可見地抿了抿，沉默片刻，“你……是怎麼死的？”
他的語氣很沉重，莊曉的聲音卻意外的輕巧淡然，“心臟病。”
也許是因爲他的臉色不好看，莊曉甚至勾起了一個輕快的笑容，“先天性心臟病，醫生覺得我能活到成年都是奇蹟了，誰能想到，我還能撿到第二條命呢？這都是託親愛的屠總的福呀～”
莊曉自顧自說着，屠衍的神情卻有些古怪，沉吟半天，“你成年了嗎？”
莊曉這才注意到，屠衍不知什麼時候悄麼聲往後退了一大步，看她的目光也充滿了忌憚。
懂了，原來是遵紀守法的屠總擔心自己引誘了未成年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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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曉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起了逗弄的心思，哼唧了半天沒答話，還伸長了手去夠屠衍拿着空杯子的手，“你說呢？”
屠衍猛地一縮手，拿着玻璃杯的手都險些鬆了，“好好說話！”
莊曉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屠總放心，我死的時候都二十四了，沒有踐踏法律和道德底線，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裏了。”
屠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板着俊臉，盯着沒心沒肺的莊曉，試圖用眼神“殺”死她。
莊曉簡直要被他幼稚的舉動笑倒了，知道屠衍多麼愛面子，也怕把人氣壞了，又給她玩失蹤，索性將臉埋進枕頭裏，試圖擋住笑容。
屠衍看着她顫抖的肩膀，嘴脣繃的緊緊的，不肯落了下乘，“莊曉，公寓的枕巾和被套都是每日一換，你死了這條心吧。”
聞言，莊曉壓抑的笑容停了，思考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不過是把頭埋進枕頭裏，他竟然懷疑她貪戀他的氣息，想間接和他肌膚相貼？！
她知道屠衍自戀，但……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莊曉被他的揣測噎的心口堵得慌，慌忙坐起來撇清關係，“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