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峯終於明白了劉莉爲什麼一臉愁容。
被信任的商業合作伙伴背刺，這種感覺恐怕換誰都不好受。
目前整個黎明服裝的資金鍊已經完全斷裂。
公司不止要在十五天後發放員工的工資，還需要在一個月內支付供貨商的尾款。
一共將近60萬的大窟窿，如果堵不上，那麼一個月後，黎明服飾便可以正式宣佈倒閉。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一共有兩個方案可以解決。
一是賣掉公司和工廠的房產，二是處理掉積壓在倉庫中的存貨。
“他是一點一點讓你上套的對吧？”
“先定少量貨品，乾脆支付款項。”
“然後越定越多，到最後這一次，他要求貨到付款，而你出於對他的信任，就沒要求支付預付款，最後落了個這種下場。”
趙青峯猜透了坑害劉莉的手段，這種惡性的商業競爭，在2001年還算新鮮。
劉莉嘆了口氣，“沒錯，單子越來越大，我的顧慮也越來越小，直至最後這次，我也是被巨大的利潤衝昏了頭，還以爲對方還會和以前一樣說到做到，哪知道現在人家銷聲匿跡，連個人影都找不到了…”
損失遠不止這些。
爲了給對方趕工，黎明服飾在生產的兩個月中還推掉了不少其他合作伙伴的生意。
賣掉公司和工廠倒是能解決，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可能三個月，可能半年，誰也說不好。而低價售賣劉莉又心有不甘，她更不想讓剛剛做起來的事業全部付諸東流。
最好的想法就是處理掉積壓的貨物。
可問題又來了，這批訂購的貨物都是秋冬季節的毛衣，現在又是夏天將至，沒有哪個商家願意接手，這也正是對手計謀狠毒的地方，足以讓黎明服飾所有人撓頭。
“所以，沒人能有辦法…”
“這可是兩萬多件，一件成本27塊。”
“一個月內，要是湊不夠50萬的話，我可能還要面臨供貨商和銀行的雙方面起訴賠償。”
“到時候會不會被當成老賴也說不定呢…”
“唉…”
劉莉喟然長嘆。
拿起電話狠狠按下號碼，對方的電話依然無法撥通。
急促的嘟嘟聲好像催命的喪鐘一樣讓人難受，聽得她腦袋嗡嗡作響，很快又放下。
她看了一眼沉思的趙青峯，隨即很快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
自己這兩天也沒少開會，大家想了很多辦法，但都沒有明顯作用，眼前這個高中生真的能輕易解決？
可她發現。
趙青峯的表情和眼神從進來開始，一直都是淡定自若。
就好像這種危機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一樣。
兩人目光對視，趙青峯嘴角上揚，攤了攤手，略顯無奈地說，“咱們先談談報酬吧。”
他本來不想過早接觸商場的爾虞我詐，卻沒想到，陰差陽錯之間，還是碰上了。
劉莉微微一愣，“報酬？你在說什麼啊…”
真想說還沒賣出去呢，憑什麼談報酬。
趙青峯直言不諱地說，“劉姐，我這個人喜歡先明後不爭，由於我是出腦力，並不付出任何體力，所以這次我就少要一點。每賣出一件衣服，你給我提成兩塊五毛錢，這樣的代價你能接受嗎？”
劉莉一直在發愣。
看趙青峯的樣子，好像將這些積壓的毛衣賣出去十分輕鬆一樣。
“一個月？”
她茫然地問趙青峯。
“嗯，暫時這麼設想，但我得先了解一下市場，你的衣服是什麼品牌，有沒有名氣，你手下有多少人，你的人脈關係怎麼樣，現在就請統統告訴我。”
趙青峯波瀾不驚地問了許多問題，同時拿出紙筆，等待劉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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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莉有點兒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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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好一通詢問，好像在給自己開會一樣。
要是換做往常，她早將人趕走了。
可現在，她是真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不願放過任何一次翻盤的機會。
“我們這兒就是代工。”
“品牌沒有，對方說是要銷往國外，做外貿的。”
“我的人脈…”
“應該還好…”
“公司全部加起來有將近幾十個員工，現在都半閒着，隨時都可以支配，你到底有什麼好辦法啊？”
劉莉算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趙青峯記好之後，隨便說了一句，“當然是把衣服賣出去了。”
就這一句。
差點兒沒把劉莉當場氣死。
她也知道賣衣服，積壓的貨物就是結症所在。
可她憑藉人脈關係聯繫了許多合作過的經銷商，現在根本沒人收毛衣，畢竟是夏季，收到手裏還要等到幾個月後才能賣，沒有人願意冒險拿錢壓貨。
“說得太簡單了。”
“他們都不願意合作。”
“服裝也是與時俱進，萬一以後出新款怎麼辦，萬一冬天不流行了怎麼辦，所以沒人會傻到爲了和我處關係而選擇大批量的購買，當然，我也不怪他們。”
劉莉很快分析了最關鍵的問題所在。
趙青峯也懂，從商人角度來說，現在成批量地進購毛衣，除非是腦袋秀逗了。
但。
他說的可不是賣給經銷商或者合作伙伴。
也沒解釋。
喝了口茶水，對劉莉說，“劉姐，不如這樣，給我一下午的時間，你讓公司出個車，陪我去各大商場還有各個商業街探訪一圈兒。你再幫我收集一下現在所有品牌商的商業發展情況，要有名氣的品牌商，小品牌一概不要。”
劉莉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目前除了趙青峯以外，她實在是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而且。
趙青峯提出的先決條件也不過分。
無非是從公司出個車，再派個司機陪同，收集一些資料等等，這對她來說，算得上輕輕鬆鬆。
“小王，你開那輛桑塔納陪小趙…哦不，陪趙先生去各大商場逛逛，他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今天你歸他管。”
劉姐有魄力，給足了趙青峯面子。
小王的神態變了變，皺眉看向比自己小好幾歲的趙青峯，心裏不太舒服。
但不好忤逆劉姐，只得恭恭敬敬說了句‘請’，引領着趙青峯到了門口，“趙先生，我們先去哪兒？”
趙青峯想了想，說，“先看工廠，我看看是什麼樣的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