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實在聽不下去門口的喊聲了,雲薄略帶滄桑的嗓音穿過門縫飄了出來。
“我在閉關,你莫要胡鬧,速速離去。”
連翹一怔,不敢再大聲喧譁了。
可她還是不死心,對着門縫道:
“那你讓我見你一面好不好?”
“見我做什麼?有事你現在就可以說。”
連翹不明白,師父爲什麼不見她。
但她確實有事要問,便忙道:
“你所說的守得雲開見月明,指的是什麼?是你本來就知曉我哥哥沒有害死慕容家的人對嗎?”
雲薄,“第一個問題,慕容起會給你答案。
第二個問題,你哥確實動了殺人的念頭,也付出了行動,只是慕容家的人命大逃過了而已。”
連翹,“……”
什麼?
哥哥真的動了害人之心?
飛機沒爆炸的原因,是提前出了故障?
這一刻,她無話可說。
雲薄又道:
“你不該怨誰,你該感激慕容起的惻隱之心。”
這話連翹卻沒聽明白,她問:“什麼意思啊?”
“你且跟着慕容起下山,他自會讓你明白一切,你也不要總惦記着我,你我緣分已盡,此次下山後就莫要再上來。”
再上來他也不會讓徒兒們打開山門了。
若總由着她的性子,會讓他這個當師父的多年苦心鑽研的一切,付諸東流。
他不要犯傻纔是。
“什麼叫你我緣分已盡。”
連翹不接受這句話,忍不住紅了眼哭出聲來。
“不要這樣,師父,你別不要我,我可以跟着慕容起離開,我可以不打擾你,但是你別斷了我們倆的關係,可以嗎?”
師父若不是還很年輕,在她心裏那就是父母一般的存在。
從小將她拉扯大,教她本事的人,她怎麼可以跟他斷絕關係。
她不要。
連翹害怕的忽然雙膝跪地,哭着對着門裏喊:
“師父,別不要我,師父……”
雲薄已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冷了語氣吩咐,“白芨,把師姐拉走。”
“是。”
白芨趕忙上前扶連翹,“師姐,你起來先走吧,別惹師父生氣。”
“我不要,我不要跟師父斷了這層緣分。”
連翹甩開白芨的手,跪在那兒哭着對屋裏的人道:
“我從小被你帶大,以前雖然你對我嚴厲了些,但至少給了我一個溫暖的依靠,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現在我長大了,回了家,有了孝順你的能力,你爲什麼要跟我斷絕關係。”
“師父,我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別說我們緣分已盡好不好?我還沒報答你對我的養育之恩呢,師父……”
她什麼都可以聽師父的。
但是緣分已盡這樣的話,她不聽。
她也不要這麼快就下山,就算要讓她走,但也要給她點時間,讓她報答一下他那麼多年對她的養育之恩啊。
“白芨,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帶師姐下去。”
屋裏傳來雲薄冷冽呵斥的嗓音。
白芨被嚇着了,忙又擡手扶連翹,“師姐,你起來離開吧,別爲難我好不好?”
連翹再聽到師父讓她離開的話,心都涼了半截。
她可以現在離開,但是她不會下山的。
起身來,她擡手抹掉臉頰上的淚,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後跟着白芨離開。
回到自己的屋裏,她關上門蜷縮地躺在牀上,不願意見任何人。
慕容起過來她也不見。
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慕容起只好去找那些小師弟們問。
最後才得知是雲薄要讓她下山,她不願意下山才這樣的。
再回到連翹的房門口,慕容起沉聲對着裏面道:
“連翹,如果你實在想留在山上陪着你師父,那我同你一起留下,你想什麼時候下山,我們再一起下山。”
他本來想着趕緊回家看看二哥的。
但現在連翹不願意離開的話,那他就跟着留下再等些時日。
屋裏,連翹又想起了師父跟她說的話。
他說讓她別怨任何人,更要感激慕容起的惻隱之心。
雖然她還是不明白師父說的慕容起的惻隱之心是什麼,但師父說的話,準是沒錯的。
不願意讓慕容起一個人在門口站着,山上夜裏涼,免得讓他感冒。
她下牀過去開門。
慕容起是被凍得瑟瑟發抖,見門終於開了,他求助地問:
“我可以進去了嗎?”
連翹側身讓他進。
慕容起趕忙進去,見屋裏什麼保暖的東西都沒有,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那張牀,他又看向連翹。
“我可以上去嗎?”
連翹沒說話,自己走過去坐在牀邊,滿臉,滿臉黯然。
慕容起厚着臉皮過去挨着她坐下,瞅着她問:
“是捨不得你師父嗎?要不我們就多在山上住幾日?”
連翹迎上他的目光,“你願意一直在山上陪着我?”
慕容起想也沒想堅定地應道:
“當然,你想待多久都可以,哪怕一輩子不願意下山,我也願意一直陪你在山上。”
雖然山上生活比較簡陋,但要是決定不下山的話,他就派人送食材上來。
山上冷,就讓人上來裝空調。
只要雲薄願意,他都可以派人過來給這座山裝電梯。
就是怕雲薄不喜歡吵鬧,只喜歡這樣與世隔絕的世界。
連翹是真沒想到,這個男人當真爲了她,什麼苦都願意喫。
她會允了師父的話下山去的。
但是在走之前,她必須要敬敬自己的孝心。
垂下頭,連翹哽咽道:
“阿起,要不你先下山去吧,回去見見你二哥,雖然你爸還沒找到,但他肯定也還活着。”
“我會回去找你的,不過在去找你之前,我想爲我師父做點什麼,就當是報答他對我二十年的養育之恩。”
如果她改變不了師父的決定,那就讓她在跟師父相處的最後時間裏,爲師父付出點什麼。
不然她就算下山去了,也會過得不踏實的。
慕容起知道,沒有云薄就沒有連翹。
連翹願意爲雲薄做點什麼,那是她懂感恩。
可讓他一個人先走,他不太願意。
擡手拉過連翹的手,慕容起低聲說:
“反正二哥回來了,我早晚都能見着他,至於父親,我相信大哥會繼續派人找的,我回去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我留下陪着你,你想爲雲薄做什麼我幫着你去做,我要是走了,誰給你們做好喫的,而且沒有你的夜晚,我一個人也睡不着。”
“所以你也別趕我走,我等你,到時候我們一起下山,一起回家可以嗎?”
他深情脈脈地望着她,不願意再收斂自己對她的情感了。
反正他們之間沒了家仇雪恨,可以在一起的。
只要能在一起,再讓他等一段時間又何妨。
連翹再也說不出趕這個男人走的話了,她低下頭努力隱忍着自己的情緒,答應了。
“好。”
慕容起一喜,擡手擁她入懷。
不知道是不是失而復得的緣故,他竟有些感慨,啞了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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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還能再這樣抱着你,擁有你,我真的比得到了全世界都還開心,謝謝你還能給我這麼一次機會。”
連翹窩在他懷裏不吭聲,滿腦子卻都是師父。
想着她到底要做些什麼,才能報了師父對她的恩情,她才能走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