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蘇翎這番激勵的話,不怎麼好聽,氣的鐘醫官七竅生煙,但忽的他就笑了。
“對對對,多謝這位小公子的提醒,本官既是醫官,當然要面對真正的患者。”
他可不是那孬種,不敢直面病患,而是爹,以及賢王等人不讓他去接觸。
一來,是爹拜託的賢王,照顧他這個後生,二來,賢王怕感染瘟疫,也不讓他去瘟疫爆發的疫區。
人算不如天算啊,賢王不曾踏足瘟疫的地方,還是感染了瘟疫。
只是,他看着蘇翎,“賢王的病情刻不容緩,你能治?要是耽擱了,你能負責嗎?”
說着,看向一旁的疾衝,“疾衝大人還是趕緊去請莫太醫吧。”
太醫院新進的莫太醫,也是世代行醫之家,原本也是太醫院的人。
因着一樁舊案所以離開過二十多年,不成想二十多年後,皇太孫上位,他也回來復職了。
莫太醫,那是真正的有本事的太醫。
瘟疫死了多少人,沒有人比他清楚了,爹撐着一口氣等到了莫太醫,惟願蒼天有眼,給爹一條生路。
疾衝微微頷首,“主子爺指名讓蘇公子前來救治的,倒是鍾醫官,你好自爲之,北營地全是感染瘟疫之人,你可選擇不去。”
蘇翎:“鍾醫官一看就是醫者仁心,怎會看着將士們受苦而不去呢?”
鍾懷恩大手一揮:“正是。”
說罷,揹着醫藥箱就走了。
疾衝挑開簾子,很是恭敬的請蘇翎主僕二人進去。
營帳裏,倒是寬敞,前頭一張桌案,桌案後有屏風擋着,想着劉祁便睡在屏風後。
與夫君營帳的佈局相差無幾。
都是臨時居所,自然沒有什麼大的講究。
虛弱的痛哼聲漸漸越大,屏風裏側走出來兩個將士。
看到蘇翎、疾衝等人,紛紛道:“主子爺腹痛不止,吃了許多的藥,也沒法止吐。”
疾衝揮手,讓二人下去,蘇翎道:“你二人戴好面巾,去北營地藥房,喝點預防瘟疫的湯藥。”
二將士聞言,紛紛點頭,這便退下。
隨即,蘇翎又給了疾衝一個口罩。
“這個你戴着,比面巾管用多了,我方纔說的話,你也一樣,每日去討一碗湯藥喝。”
疾衝心中感激,點頭間對着蘇翎道:“蘇公子……”他視線看向屏風後的劉祁,所有的希冀都寄託在蘇翎身上了。
一旁李桃兒掩住口鼻,眉頭蹙成了川字,“主子……”
雖戴了口罩,但這營帳裏的味道實在是不好聞。
嘔吐過的酸臭味,簡直讓人無法呼吸一般。
蘇翎讓李桃兒打開了醫藥箱,從裏頭拿了一個瓷瓶,從裏邊到處一些液體,裸露的皮膚,髮髻、衣服上都撒了一些,李桃兒也如此。
隨即,主僕二人戴好自制手套,這才往屏風後走去。
劉祁此刻面如白紙,儼然一副大勢已去的樣子。
在看到蘇翎緩緩進來時,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聲音如虛弱的蚊蠅。
“本王,以爲,你不回來,以爲你不會來。”
蘇翎道:“我不來,夫君自然要派別的人來,若是賢王殿下在這次疫情中丟了性命,難免有人會猜度,影響夫君的名聲。”
劉祁虛弱的老火,聽見這話都沒有力氣生氣。
只是心中酸澀。
前世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今生以同樣的癡情,卻是對曾經的敵人癡情。
這重生如此的讓人心痛!
“張嘴。”她擡了一下劉祁的下巴。
劉祁聽話的張嘴,裏邊已經形成了潰瘍,扁桃體潰瘍、怪不得聽他說話都覺得他在忍受着絕大的痛苦。
又問了疾衝,“吐了多少回?可有下泄?”
疾衝連忙從一旁拿了一本記賬本,翻閱了一下,道:“這已經吐了二十回了。”
蘇翎:“多給他喝水。”
劉祁一雙研究轉悠,就是咽口水都疼,方纔和翎兒說那番話他都是忍着疼說的。
還未開口,疾衝道:“主子爺咽口水都疼,所以極少喝水。”
難怪都要脫水了,再不管,下一步該是昏迷不醒了吧?
“賢王殿下若是還想活命,就是如刀割,也要喝水,不然脫水之後,更是不好辦了。”
“翎兒吩咐,莫敢不從。”劉祁忍痛說道。
話音剛落,劉祁便蜷縮着身子,眉頭蹙成了溝壑,冷汗如豆一樣從額間冒出來。
他咬着脣,就要將脣都咬破的樣子。
看着他這番場景,蘇翎不免想着,成千上萬的百姓,他們感染了瘟疫,在這樣的巨痛中,絕望的死去……
好在她們來了。
但,她給莫大夫的藥方雖多,但,每個人的症狀都不一樣,也不知道莫大夫救治的成效如何。
“你現在是不是腹痛如刀絞?”
劉祁:“我想死!”
驕傲狠辣的賢王說出他想死的話,必然是疼的想一心求死了!
李桃兒已經取了銀針出來,蘇翎拿了,在燭火上消了會兒毒,再給劉祁鍼灸一番。
一針接一針紮在劉祁的各個穴位上,漸漸的,他腹中的疼痛更是令人痛不欲生。
“雖然會很疼,但只要捱過去,王爺便能新生,畢竟這是瘟疫。”
原本她可以用玄力,讓劉祁的疼痛完全消失,但,原諒她心底討厭劉祁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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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恨他曾用多少卑鄙的手段對付過自己和夫君,她就是公報私仇了!
漸漸的,許是鍼灸起了作用,腹痛漸漸平復。
蘇翎有條不紊的收了銀針,一一消毒,再放置回醫藥箱內。
一旁,疾衝問道:“我家主子爺可好了?”
蘇翎:“我又不是神醫,哪能立馬就好了?我等會兒開一副藥,你讓人煎給他服用,至少得四五日才能好。”
疾衝連連致謝。
劉祁看着眼前束着男兒髮髻的翎兒,與女裝時媚骨不一樣,反而冰骨肌清,儼然一個俊俏的小郎君。
小郎君細心照顧他的模樣,劉祁心中不提多快活了。
若是翎兒一直這樣在身邊多好?
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都怪劉譽,爲什麼要買翎兒,拘在他身邊?
“翎兒……”眼看蘇翎要走,劉祁喊住了她,是的,忍着喉嚨的巨痛,喊住了她。
蘇翎回首,劉祁道:“謝謝。”
謝謝?
堂堂賢王跟她說謝謝?真是好笑。
如果他知道,剛纔他腹痛,她的銀針故意淺了一些,所以他腹痛一再加劇,還會說謝謝兩個字嗎?
到了屏風外。
蘇翎給疾衝寫了一副藥方,“每日要多飲水,去抓藥吧。”
疾衝看着手中的藥方,不可思議的道:“生薑加酒?煮沸三四次後每日三回?主子爺現下還能喝酒?”
“煮沸的酒哪裏還是酒?你若不信,便另請高明!”說罷,蘇翎帶着李桃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