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夜還深,可皇宮卻變得極爲熱鬧了起來。
祭壇外圍是站滿了文武百官,數十盞羊角宮燈和屋檐之下的燈籠全數被點亮,將正祭壇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身穿吉服的皇后站在祭壇的西邊,雙手相交放置在腹前,端莊雍容。
而在皇后身後站立着身穿桃紅色喜服,頭戴紅寶石孔雀開屏頭面的蘇子衿,同皇后一樣,雙手相交放置於腹前,昂首挺胸目視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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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皇后的雍容華貴,端莊肅立來,她更顯得淡然,處變不驚之下的平靜好像那不食人間煙火香火的仙女一般,氣質脫俗。
不過仔細看蘇子衿的眼睛就能發現這位看似淡雅的人兒眼眸裏浮着一抹小女兒的期待和一絲小小的嬌羞,看着對面的宮門處似在期許着某個人的出現。這樣的等待並未持續多久,在快到寅時三刻的時候,隨着一聲清脆的鑼聲響起,身穿明黃色吉服龍袍頭戴龍冠的皇上從祭壇東邊的宮門走來,在他身後隱隱綽綽能看到一個桃紅色的身影浮動,那便就是蘇
子衿等的那個人,也是今日謝天恩的男方。
謝天恩顧名思義就是謝天,在南楚天代指的就是日月,所以謝天恩的時辰必須在寅時三刻日月相交同輝的時候,而皇上和君故沉才踏入祭壇內,就恰恰好到寅時三刻。
隨着第二聲鑼聲的響起,一直等待候命的皇后同對面的皇上一道邁開腳步走入祭壇之中。
皇后往前行後,蘇子衿自也要跟着往前,跟在皇后的拽地裙長擺後,相隔一丈的距離。
當皇上和皇后分別走到祭壇中央的八卦陣陰陽眼時,彼此相對一拜後聽着鑼聲一道轉身齊步往前方的祭臺走去,而皇上和皇后這轉身一走,跟在其身後的蘇子衿正好和跟在皇上身後的君故沉正面相見。
雖說蘇子衿知曉他們會在此相見,可當皇后移開,君故沉的身影落入她眼眸內的時候卻還是將她驚得一時之間失了神。如今是君故沉和她一樣,穿着桃紅色的喜服,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穿這樣的顏色,沒成想到如此適合,在這樣的日月同時掛在天際,燈火微黃下,他就好似從黑夜裏走出來的妖孽,一雙微微彎起的笑眼和
那嘴角揚着的痞笑在着喜服和紫金冠的映襯下格外的邪魅妖治,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的視線,無法挪開。
鏘清脆的鑼聲再度響起,蘇子衿這才從驚豔之中回過神來,看着對面君故沉越發揚起的那得意笑意,想着剛剛自己的行爲,當即就羞得連忙低下頭,匆匆忙忙的和他對拜之後同皇上和皇后一般一道往祭臺前
走。
“衿兒剛剛怎麼那般失神的看着我可是覺得我今日太過俊朗,看愣了神了”君故沉一邊一本正經的目視前方緩步走着,一邊輕啓雙脣邪笑着明知故問。
雖
說君故沉確實說的就是事實,可蘇子衿又豈會承認這等事兒,當即就怒着雙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太過分。瞧着蘇子衿這羞怒得似小獸的模樣,君故沉眼眸裏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深了起來,隨着前面的皇上停下而定下腳步後向蘇子衿身邊斜傾了一分,笑聲如魅道:“看來衿兒並沒有看愣神,這真是讓人傷心,不過
我卻是看呆了目呢,衿兒今日可真美,跟天仙似的,魂都快跟你走了。”
聽着君故沉這當着這麼多人說這沒羞沒臊的話,蘇子衿的臉是騰然漲紅了起來,也不知是羞還是氣,狠狠的撇了他一眼,想要出口理罵他一句,可這雙脣還未張開就聽到前方禮官一聲高呼:“跪”不敢多耽誤,蘇子衿立即跟着前方的皇后屈膝跪在蒲團上,眼角的餘光見君故沉又恢復了那正經的模樣目視前方接過宮女送上來的三柱香只好將這口氣嚥下,不去多計較了,接過香隨着禮官的呼聲三拜九
叩後交由宮女上香。謝天恩雖說早前的準備麻煩,可祭拜起來卻是簡單的,上過香之後宮女就會給兩人地上銀針,前方一宮女用托盤捧着酒碗和兩個酒杯,兩人隨着鑼聲一道刺破食指,將一滴血滴入酒碗內,由皇上親自攪拌
後分別倒入酒杯內。
“天婚盛喜,乃天之福,你等二人以血相溶,交飲此杯,從此血脈相連,永世不離。”皇上沉厚而肅立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雙手拿起酒杯遞於兩人面前。
雙手接過酒杯,兩人轉過身,對視一眼後默契的一同擡起手來,兩手環繞相交,將頭前移到對方的耳際,擡起酒杯將水酒一飲而盡。
“禮成”禮官的高呼聲和那四面震耳的鑼聲一道響起,而這天也極爲的作美,天際翻起一抹魚肚白來,雖說灰濛濛的,可卻能清晰的看到日月同輝的景色,映照着這身穿喜服的兩人,仿若一副精美絕倫的畫卷,讓
人看楞了眼。
而看着那空中淡得幾乎透明的月亮,蘇子衿心中也是一怔,她與他就這般禮成了一時之間,兩人之間過往的種種浮上心頭,從警惕厭惡的相識,到漸漸的接受,到明白他的心意,到幾番掙扎下同意婚事,到及笄之時簽下那婚約,到意識到自己心中早已經有他,到坦誠相待,到落下天
婚,到如今徹徹底底的禮成。
風風雨雨,跌跌蕩蕩最終走到了這一步,慶幸,感激,喜悅交雜在一起,說不出爲什麼竟讓她紅了眼眶。更不知君故沉是如何發現她眼角含了淚,放開手轉過頭的同時那溫軟的雙脣似無意一般吻去了那一絲淚水,可看着他疼惜的眼眸,蘇子衿知曉他並非無意,心頭仿若灌入了一股暖流,當即掃去了那些說不
清道不明的酸楚,嘴角不自覺捲起一抹笑意來。同他一道轉過身,將手中的空酒杯一齊放在托盤內,隨這一聲幾乎細不可聞的輕響,這一切落下了最後一錘,自從之後任由誰也分不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