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然查詢了附近所有的菜市場,從最近的那一個開始一一排查,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終於在乾門路的東鄉菜市場發現了那個略顯熟悉的身影。
在不遠處的魚攤上,一箇中年男子正從魚缸裏撈出一條肥碩的鯽魚,上稱之後刮鱗、剖肚、去腮,然後將魚裝進黑色塑料袋裏,遞給一位老***同時從她手裏收過一張鈔票,動作一氣呵成。
收完了錢,男人顧不得擦一把頭上的汗,又忙着招呼了下一位客人。
盛安然站在遠處默默地看着,要不是男人後脖頸處的紋身太過刺眼,她很難想象眼前這個看起來勤奮又老實的男人和從爺爺病房裏走出來的惡魔會是同一個人。
她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不多久男人接了一通電話,電話掛斷之後他的神色明顯凝重起來,同旁邊的人打了個招呼之後就脫下一身下水褲,朝着菜市場出口走了過去。
盛安然悄悄跟了上去,偏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不由得一驚,掛斷電話的同時順勢便關了手機。
出了菜市場西門,不遠處是一座小公園,男人三步並作兩步地走,時不時還非常警惕地回頭觀察一圈,盛安然躲躲藏藏的,差點沒跟住。
好不容易穿過一條馬路,又跟着進了那座小公園的側門,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下,盛安然終於明白了男人這次出門的目的。
她下意識地從包裏摸出手機,要拍照的那一刻纔想起來自己之前關了機,等着開機的間隙擡起頭來,又發現剛剛在不遠處竹林下碰頭的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盛安然隱隱感覺不妙,正要離開時察覺到身後突然有一抹黑影閃過,緊接着後腦勺傳來一陣悶痛,她極力支撐的身子還是在這搖搖欲墜的暈眩中重重摔了下去。
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隱約能感覺到一襲黑影在向她靠近,然後奪走了她手上的東西。
——
周嵐從櫻花料理店出來,坐上駕駛座之後向身後的鬱南城彙報,
“一個女店員說一個小時之前夫人是來過,但是她並沒有找到人,還說有可能去了附近的某家菜市場——”
鬱南城單手撐着額頭,心中那火燒一樣的焦灼幾乎已經吞噬了他最後一點理智,他現在恨不得找人把整個金陵城翻個底朝天,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找到盛安然和盛小星。
“周嵐,你——”
在這一想法付諸於行動的前一秒,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陣短信提醒。
“乾門公園西側門小竹林。”
點開信息頁面,那短短的幾個字就足以使他全身的血液瞬間沸騰,
“去乾門公園。”
當鬱南城在乾門公園發現盛安然時,她已經被拖到了竹林的最深處,是周嵐最先發現,他指着遠處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昏迷不醒的盛安然大喊:“在這裏!”
鬱南城凌亂的步伐匆匆一滯,那高挑的身形映在沙沙作響的竹海中,竟顯出幾分頹然。
周嵐臉上原本興奮的表情很快轉爲了震驚,因爲他回頭看到鬱南城猩紅的眼底竟泛着幾分潮溼,一慣清冷的臉也在此刻透着幾分像迷路的孩子一樣令人心疼的委屈和不安。
“鬱總——”
周嵐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鬱南城朝着盛安然的方向一步步走近,那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最後他傾身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她順着後腦流下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色襯衫。
“醫院。”
鬱南城聲音暗啞,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金陵醫院的病房內,範琳雙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臉上表情肅然,她搖搖頭,
“安然這是遇到了什麼事,怎麼結婚之後就一天也沒消停過?”
一旁的鬱南城身形微微一頓,他不由得在腦海中反覆翻查起那些新生的記憶,細細想來好像不僅是婚後,從他認識盛安然的那一刻起,就沒見她的人生有過什麼如意的時刻。
“你先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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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南城注視着病牀上那一張蒼白的臉,他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再沒有任何慌張和不安寫在臉上。
範琳雙聞言點點頭,快要邁出病房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安然今晚不一定能醒過來,倒是你目前很需要休息。”
她的話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只在這空蕩蕩的病房內匆匆劃過,範琳雙看着那像一尊雕像一般的男人,沉默片刻後轉身帶上了房門。
喬森正拎着兩隻便當盒在門口等着,範琳雙出門時被鬱南城安排的保鏢嚇了一跳,她捂着胸口左右各瞥了一眼,
“我看你要不進去勸一勸吧,我看你們鬱總都快堅持不住了,他都安排了這麼嚴密的安保系統,還怕什麼呢?”
範琳雙順勢從喬森手裏奪過便當盒,打開看到她心心念唸的油燜大蝦之後不由得喜上眉梢。
喬森順勢攬過範琳雙的肩膀,兩人並排朝着醫生辦公室的方向走去,醫院幽深的長廊裏響起喬森朗潤的聲音,
“我聽說過一點他們兩個的故事,如果你也聽過應該就不會有這樣的疑問了。”
“那你說給我聽聽?”
“……”
兩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長廊深處,盛安然病房的門就再次被推開,談書靜眼眶深紅,她從被窩下握住盛安然冰涼的手,一臉歉疚。
“醫生說是小傷,背後襲擊她的人控制了下手的力道。”
“那是誰,爲什麼?”
鬱南城聞言只能沉默,他還沒有查到具體有用的線索,垂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握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應該是查到了什麼纔會被人打暈,但是——”
“但是什麼?”
“應該也是打暈安然的那個人用她的手機給我發了位置信息。”
這一點鬱南城一直沒有想明白,最近遇到的這些事樁樁件件都是衝着鬱家或者盛安然來的,從金娜滾下樓梯直至盛小星的失蹤,下的都是狠手,偏偏這一次這麼好的機會爲什麼會將盛安然放回來。
談書靜聽完眉頭幾乎擰成一團,她不耐煩地在病房裏走來走去甚至罵了好幾句髒話,鬱南城實在被她轉得心煩,剛要開口就看見病牀上盛安然不安地轉了轉臉。
他匆忙地起身握住了她的手。
“南城——”
盛安然嗓音模糊,幾番掙扎之後猛然睜開眼睛,看到頭頂一盞明晃晃的燈,讓她不覺有些恍惚。
“安然。”
鬱南城和談書靜的聲音幾乎同時從耳邊響起,將她的思緒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孫施禮。”
睜開眼睛的瞬間,盛安然的手心出了一層汗,她的腦海中不斷反覆着暈倒之前所看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