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
哭聲幽怨地飄蕩在夜色中，如訴如泣，若隱若現。
五皇子剛開始還以爲聽錯了，仔細一聽，不由得臉色發青：“小堂嫂，你，你有沒有聽到哭聲？這是從哪傳來的？”
雲蘇朝院子主屋方向看去，擡了擡下巴：“從屋裏傳來的。”
“誰大半夜的不睡覺，躲在屋子裏哭啊？還哭得這麼瘮人……”五皇子暗暗抽氣，忍不住埋怨道。
“聽着就跟女鬼似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雲蘇說着，看見院子裏沒人，迅速貓着腰往主屋潛去。
“小堂嫂，等等我啊……”
五皇子被這哭聲弄得渾身發毛，一看雲蘇走遠了，趕緊躡手躡腳地跟上去。
越是靠近主屋，幽怨的哭聲就越發明顯。
雲蘇四處看了看，這裏應該是徐家主院的臥室，是徐夫人住的地方。
四周屋子裏都是黑的，沒有點燈，只有臥室的窗戶透着燭光，模糊的人影透過紗窗，若隱若現地浮現在窗框上。
雲蘇低聲道：“你在這裏等我，我過去看看。”
五皇子還沒來得及阻攔，雲蘇已經閃身上前，敏捷地竄到窗臺底下，藏身在陰影裏。
隨即，她悄悄探出身，避開影子的投射，從窗戶縫隙間往裏看去。
雲蘇的運氣很好，這個位置剛好看到室內大部分景象，又對着大門和暖榻。
此時，屋裏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穿着素色衣裳、打扮清簡的徐夫人，她正坐在暖榻上，拿着帕子捂住臉，低聲嗚嗚抽泣着，眼睛又紅又腫。
旁邊站着一個青布衣裳的嬤嬤，大概四十多歲，一臉心疼地看着她：“夫人，大小姐已經去了，您也要節哀，別哭壞了眼睛。”
“嬤嬤，我心裏難受……”
徐夫人含着淚說道，“我沒想到會這樣，本來以爲老爺接珊兒回來，我們母女倆終於有團聚的日子，可沒想到珊兒去得這麼快，我……”
嬤嬤嘆息着說道：“老奴知道夫人心裏難受，無論如何，大小姐都是夫人的親生骨肉，這突然一下去了，做孃的哪有不心疼的？”
“我的珊兒……嗚嗚……我的女兒……”
徐夫人一聽，哭得越發悲痛，肩膀都顫抖起來。
“夫人，您節哀啊。”
嬤嬤趕緊上前，扶着徐夫人的肩膀安撫着。
“大小姐一病這麼多年，不止夫人掛心，大小姐自己也同樣煎熬，如今也算是解脫了，夫人還有二小姐，未來日子還長着，您一定要顧惜自己的身子。”
徐夫人哭着倒在嬤嬤懷裏：“要不是還有芷蝶，我真恨不得陪着珊兒一起去了，我苦命的女兒……”
嬤嬤還沒說話，這時候，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你又在這裏哭鬧什麼？！”
徐夫人和嬤嬤嚇了一跳，立刻轉頭，就看到徐茂德陰沉着一張臉，不悅地大步走進來。
“老爺……”嬤嬤動了動嘴角，似乎想說什麼。
徐茂德不耐煩地擺手：“你先下去！”
嬤嬤猶豫了下，只好無奈地放開徐夫人，匆匆低頭退出去。
窗外的雲蘇看到這裏，立刻縮回頭，將自己隱藏在窗臺底下。
直到嬤嬤從主屋裏出來，沿着走廊離開了，她才重新探身靠近窗戶，盯着屋內的徐茂德和徐夫人。
徐茂德站在屋內，十分不滿地訓斥徐夫人：“你都在屋裏哭了幾天了，還沒哭夠嗎？外面的靈堂也不管，貴賓來了你也不見，成天就知道躲在屋子裏哭，你還有沒有一點當家主母的樣子！”
徐夫人哭紅了眼睛：“我也不想啊，珊兒沒了，我心裏難受得很，我實在不忍心去靈堂看她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樣子。”
徐茂德更加不耐煩了：“有什麼好不忍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況，接她回京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矯情什麼！”
“這怎麼是矯情了？老爺，珊兒也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徐夫人接受不了他冷漠的態度，提高音量大聲質問。
“我們的女兒沒了，你難道一點傷心都沒有嗎？！”
徐茂德冷冷道：“你確定她是我們的‘女兒’嗎？”
徐夫人臉色一變。
徐茂德冷笑道：“我可生不出這種怪胎似的‘女兒’，要不是當年……她根本就不該活到今天。”
“老爺！”徐夫人尖叫。
“夠了！”徐茂德聲音比她更大，一下子震住了徐夫人。
他陰沉嚴厲地道：“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沒用的廢話，沒了徐元珊，你還有芷蝶，徐家這麼多年也沒虧待你們母女，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徐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忽然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自從珊兒一身是血地倒在我懷裏，我眼睜睜地看着她斷了氣，我這心裏就跟刀割了一樣，老爺，我心疼啊！珊兒是我親生的女兒，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
這幾天，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珊兒，我總是夢見她血淋淋地站在我面前，質問我爲什麼這麼對她……我對不起珊兒嗚嗚嗚……”
徐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情緒失控時，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悲痛的哭聲越發大了。
雲蘇冷靜地看着屋內，緩緩眯起眼睛，心裏飛快琢磨着。
徐夫人表現得這麼傷心愧疚，不像是演的，現在屋子裏也沒有外人，她也不用演戲給別人看。
難道，她真的不知道徐家跟燕錦的合作？
那她如此愧疚，就只是因爲以前對徐元珊不好，將她棄養在鄉下，如今女兒沒了纔開始感到後悔嗎？
一道幽幽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小堂嫂，他們在屋子裏吵什麼？也讓我看看。”
“……”雲蘇差點被這貼在耳邊響起的呼吸聲，嚇得頭皮都炸開。
她驚悚地轉過頭，纔看到五皇子偷偷摸摸跟了過來，正趴在牆角邊，一臉興奮又好奇地往屋子裏看。
因爲窗臺狹小，只能躲得下一個人，他只能縮在旁邊，聽得見聲音卻看不見屋內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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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讓你在原地等着嗎？你跟過來幹什麼？”雲蘇壓低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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