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了緊拳頭,到底是沒忍住玉眸泛起的那股慾望,微一傾身,便要迎上她的脣。
顧蘇落心頭微緊,到底是沒有去躲,帶着淚珠的眸子緩緩閉上。
然而想象中的吻卻沒有落下,只聽“嘭”的一聲悶響,蕭銘玉轉眼就倒在了顧蘇落的懷中。
顧蘇落神情一怔,垂眸,就見蕭銘玉已經累極的昏睡了過去。
連日的作戰,加上從漠北迴山樑的時間,蕭銘玉根本就沒有休息過,這時顧蘇落才發現,就連他的指甲蓋都塞着黃塵與黑血,未清理分毫。
那頭本該清秀的墨發,被黏糊糊的沾到一起,身上鎧甲未褪,這一路趕來,竟連換下衣裳的時間都不肯浪費。
顧蘇落的情緒泛了波動,眸子的淚珠又更甚了些,但被蕭銘玉說過後,到底是沒再敢多想。
鎧甲厚重,顧蘇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脫下,鎧甲落地之時,顧蘇落都怕它要把地板砸出一個坑。
顧蘇落本就嬌小,力氣也沒多大,把人高馬大的蕭銘玉搬上牀後,竟累得直接不想動。
許是當真累極,明明平日有一絲絲動靜都會轉醒的蕭銘玉,如今任顧蘇落怎麼折騰都沒半分要醒的跡象。
顧蘇落是親自去打的水,她坐在牀旁,褪了他身上的衣裳,見那衣裳沾的血已乾,顧蘇落抿了抿脣,將它小心翼翼的放到一邊。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蕭銘玉看着並未有受傷,實際顧蘇落給他清理下來,才發現他身上多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
比如手臂上就有一條刀傷,刀傷是從手肘到手腕斜着劈下來的,刀口不深,但看着卻惹人心悸。
還有肩膀一處,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撞了,那麼強壯的體格,竟起了濃重的淤青。
還有其他地方,也多多少少有被剮蹭到,還有那握劍的右手,顧蘇落見蕭銘玉沒事,只以爲那都是別人的血。
將血跡擦乾淨才發現,他的手心都因握劍太久而磨去了一層皮,尾指的指甲也不知什麼時候不知所蹤。
曾以爲離自己很遠的戰爭,在這個時候,顧蘇落才切身的體會到了。
什麼叫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顧蘇落將他的臉擦乾淨,將那長出來的鬍渣仔細的幫他剃掉,折騰了好久,那個如玉般的翩翩公子才又回來了。
睡顏靜謐,如天工雕琢的一般,當真讓人看了挪不開眼。
顧蘇落看了好久才收回目光,將手中的毛巾放到盆中,小手微掀了掀被子,便鑽到了蕭銘玉懷裏。
明明嚴冬寒凜,可蕭銘玉的身體卻像一個大火爐,兩人這樣貼在一起,可比顧蘇落一個人睡的時候暖和得多。
蕭銘玉這一睡,便從上午時分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整整兩天一夜。
軍府令人安心,又有顧蘇落在懷,若在軍營,蕭銘玉斷不可能睡得這般沉。
待他緩緩睜眼時,只見牀上只有他一個人,旁邊的牀位空着,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還有些暖,說明顧蘇落是剛起沒多久。
一覺過去,蕭銘玉只覺暢快,那一身的疲憊都好像被洗滌了一般,他緩緩坐起身子,被子從身前滑落,這才發現身上已經被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右手與受傷的手臂都被纏了繃帶,身上還透着一股淡淡的藥味。
本來這些傷蕭銘玉未有什麼感覺,可如今被這麼包紮着,似所有的感官都落在了這些傷口上,反而叫他落了絲疼痛。
就在這時,房門被‘嘎吱’一聲打開,顧蘇落端了洗漱的熱水進來。
蕭銘玉忙掀了被子:“落兒!”
“坐着,別動。”顧蘇落身上落了寒氣,外面這會兒又開始下雪。
她把洗漱的熱水放到盆架上,拂了拂袖上沾的雪花,這纔給蕭銘玉遞了口檀:“我已經洗漱過了,夏竹她們去了廚房,早膳一會兒就到。”
顧蘇落神情平靜,蕭銘玉竟一時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他沒有去接她遞過來的口檀,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剛張嘴想要說什麼,顧蘇落就不由分說的把口檀塞他嘴裏:“先洗漱,一會兒早膳該到了。”
蕭銘玉既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那從攻打漠北到現在,也定米粒未進,滴水未沾,這已經超出了常人所能承受的範圍。
顧蘇落哪裏有怒?
她只是心急,生怕他再不喫,再不喝,要把身子熬壞。
又不是真的是鐵做的。
顧蘇落如此,蕭銘玉也只能順着,嚼了口檀,漱清了口中的殘渣,顧蘇落擰了毛巾,正要給蕭銘玉擦臉。
蕭銘玉一急:“我來。”
顧蘇落小手一躲:“坐好。”
“……”蕭銘玉哪敢違抗,當下就挺直了身杆動也不敢動。
剛洗完臉,夏竹跟百合就端了早膳過來。
紅豆白餈,百合糕,雞絲稚羹,杏仁醬面,青玉丸子。
這一碟碟的點心傳上,蕭銘玉有些懵:“怎麼這麼多?”
“多麼?”顧蘇落看着:“才五道。”
蕭銘玉是習武之人,食量本就偏大,餓了那麼多天,她還嫌做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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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地,做得這樣精緻?”這些糕點,在山樑可是很少見的。
別說少見,因爲食材有限,山樑的百姓多隻會做饅頭,包子,紅豆白餈跟百合糕暫且不說,這雞絲稚羹與青玉丸子,在山樑是見也見不到的。
“有你喫的怎麼還嫌三嫌四的?”顧蘇落被他這模樣逗笑,拿起小碗給蕭銘玉舀了碗稚羹,親手餵了蕭銘玉一口。
本來蕭銘玉還能忍忍,但羹遞到眼前時,那空腹之感竟在瞬間席捲而上,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張嘴就吃了下去。
稚羹香甜,雞絲軟脆,這味道並非山樑所有,像是京城的手法,但又有些不同。
蕭銘玉好奇:“府中換廚子了?”
之前夏竹來的時候,從王府帶了廚子過來,只不過做法雖是京城的做法,但因食材的差別,即便那廚子廚藝高超,也敗在了這食材的差別上。
只不過這次的稚羹做得極好,比蕭銘玉在京城喫過的還要可口一些。